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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第2页)

&esp;&esp;谢寻微沉默了,他凝眸看向眼前这个男人。对于穆知深,他知道的不多,他听别人说这个男人我行我素,独来独往。很多人惧怕他,甚至包括一些仙门的长辈。他行事没有顾虑,人们害怕这种没有牵挂的人,因为这种人通常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esp;&esp;对他印象最深的那次就是四年前他对着自己拔刀,他揭穿了仙门那些渣滓丑恶的嘴脸,警告谢寻微他即将面临的悲剧。然而谢寻微心中并没有感激,多年的苦痛让他心如铁石。即便这个男人曾经帮助过他,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将银针刺入他的头颅。

&esp;&esp;穆知深继续道:“在今后一年内,我会逐步清理掉这些人,没有人会发现你是背后的罪魁祸首。”

&esp;&esp;“为什么要帮我?”谢寻微问。

&esp;&esp;穆知深低头看自己的手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帮你,就像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人总是要和至亲挚爱生死相离。我小时候总是觉得,所有东西生来就在那里,天空永远在头顶上,花瓶永远不会褪色。父亲、母亲、妹妹,我们大家会永远在一起。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一切都会从光退到黑暗里,去一个你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esp;&esp;谢寻微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esp;&esp;无尽的雪花在屋子外面飞舞,大风刮过屋顶,像许多大鸟拍着翅子飞过。他们两个人分明只有几面之缘,身上却蔓延着同样的悲哀。谢寻微小时候也这么想,他会永远奔跑在吴中簌簌飘落的银杏叶里,奔跑在那漫长的长廊,阿母和侍女在他身后追,喊他停下。后来他觉得师尊会一直陪着他,他们曾经靠在宽宽的大屋檐望着星星下许下诺言,要相伴到他八十岁。

&esp;&esp;可是一夕之间,所有都变了。原来生命会戛然而止,原来灾难会顷刻间降临。

&esp;&esp;这一刻谢寻微终于明白,他们是一样的人。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或许是因为兔死狐悲,这个叫穆知深的男人对他伸出了援手。

&esp;&esp;“死是什么感觉?像睡着一样么?他们一个人走在黑暗里,会不会孤单?谢寻微,你身边有这么多鬼魂,你知道答案么?”

&esp;&esp;“我不知道。”谢寻微冰冷地回答。他终于卸下了一切伪装,以真实的姿态面对这个不速之客,“穆知深,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你要带给我什么?”

&esp;&esp;穆知深捡起刀,站起来,是预备离开的姿势。

&esp;&esp;“明日你就可以离开寒山道场了。我用浔州铁器贩卖权为交换,让喻夫人许下诺言,不再利用你牟利。”

&esp;&esp;“你将你穆家的未来拱手送人。”

&esp;&esp;“没有关系。我不会娶妻,更不会生子,穆家早就没有未来了。”穆知深静静看着他,“不过,我还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esp;&esp;“哦?”

&esp;&esp;“终有一日,你的鬼侍会足够强大。到那一天,我希望你可以借我一只鬼影,让它进入穆家鬼堡,画出鬼堡的地图。作为交换,我会为你拔三次刀。”

&esp;&esp;“拔三次刀。”谢寻微低声重复,“杀人、杀鬼,什么都可以么?”

&esp;&esp;“嗯。”他在地上放了一枚连心锁,“谢寻微,希望有一天,你可以和你的师尊团圆。”

&esp;&esp;他说完,挑开帘幕,推开门,步入茫茫风雪。他明明是穆家的大郎君,主家的嫡长子,也是最后一个孩子。可他身边从来没有浩浩荡荡的侍从,也没有看不见尽头的车马,连为他挑灯的人都没有。

&esp;&esp;他独自来,独自去。

&esp;&esp;谢寻微端坐在迷离的灯火中,目送他离去。

&esp;&esp;喻夫人兑现了诺言,一半是由于穆知深将浔州铁器贩卖权拱手相让,一半是由于天都山宗门崛起,老天师姜若虚的威望日渐壮大。他润物细无声地整顿仙门,洗涤不正之风。时隔两年,谢寻微重新回到姑苏城里的喻家大宅。最高兴的莫过于喻凫春,这两年里,他送往寒山道场的信笺和礼物从未断过,虽然鲜少得到谢寻微的回应。当谢寻微回到喻家,他终于鼓起勇气跪在喻夫人跟前,请求与谢寻微的婚约。

&esp;&esp;喻夫人答应了,她对谢寻微说:“念你于我喻家有功,我给你留一个贵妾的位子,等阿春的正妻过门,你再去阿春跟前侍奉。”

&esp;&esp;谢寻微袅袅婷婷地福身,低眉顺眼地回应:“是。”

&esp;&esp;喻夫人走了,他回身,看见门外畏畏缩缩的喻凫春。喻凫春羞赧地跨进门槛,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可他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道:“寻微妹妹,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esp;&esp;“嗯。”谢寻微淡笑点头,眼睫低垂,掩住眼中越发深重的暗影。

&esp;&esp;经过无数次试验,他的渡厄针已经将近成熟,当他的银针刺入承光穴,到达脑髓中宫,针尖的灵力细梢会与大脑的经络相连,这根针将成为他埋在别人脑颅里的火药,当他轻轻打一个响指,他们的头颅就会绽放成艳丽的烟花。他还差一个最后一个试验品,让他的银针臻于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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