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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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处的那双眼睛微微晃了晃，季灏有些庆幸自己方才没有下手，这陆家人，帮手还真是挺多。&ldo;先别说话。&rdo;鸟粪当头，叶神医已经处于崩溃边缘，&ldo;何处有小溪？&rdo;陆追伸手一指：&ldo;我带谷主过去。&rdo;叶瑾健步如飞。陆无名：&ldo;……&rdo;杨清风压低声音道：&ldo;有屎。&rdo;……秋末天已寒，陆追蹲在一块石头上，看叶瑾在溪水中沐浴，担忧道：&ldo;谷主还是快些上来吧。&rdo;叶瑾怒曰：&ldo;大半夜，飞什么飞！&rdo;陆追道：&ldo;对对对。&rdo;叶瑾擦干头发，上岸后穿好衣服凑过去：&ldo;你闻一闻。&rdo;陆追道：&ldo;香气扑鼻。&rdo;叶瑾目光幽幽。&ldo;当真干净了。&rdo;陆追忍笑，&ldo;照谷主方才那洗法，浅一些的纹身都能搓没。&rdo;叶瑾深深呼了一口气，散着一头半潮的头发，坐在他身边道：&ldo;幸好没在途中错过。&rdo;&ldo;特意来寻我的？&rdo;陆追问，&ldo;三月之期未满，可是出了什么事？&rdo;&ldo;那邱子辰体内的毒，我查清楚了。&rdo;叶瑾道，&ldo;是五寸钉。&rdo;&ldo;五寸钉是什么？&rdo;陆追先前没听过。&ldo;能吞噬人的记忆，却又不是完全失忆，而是会根据下毒人的刻意引导，将真实过往与假想的&ldo;事实&rdo;融合在一起。&rdo;叶瑾道，&ldo;孰真孰假难以分辨，中毒之人也就更加不会觉察出异样。&rdo;&ldo;原来如此，&rdo;陆追道，&ldo;的确与萧澜的症状挺像。&rdo;叶瑾撑着脑袋，侧首看他：&ldo;那曾经闪现过的奇怪花纹，便是五寸钉在蛰伏产卵，所以萧澜才会在那一刻，短暂的想起了曾经的片段。&rdo;&ldo;所以他体内的五寸钉，正在越来越多？&rdo;陆追问。叶瑾点头。&ldo;若如此，症状该越来越严重才是，可我总觉得他在慢慢变好，回忆也在逐渐找回。&rdo;陆追疑惑。叶瑾道：&ldo;那段缺失的过往，对他而言一定很重要，所以即便有再多阻碍，也依旧要拼尽全力想起来。&rdo;陆追道：&ldo;……嗯。&rdo;&ldo;邱子辰体质本就极寒，五寸钉能存活并非难事，可萧澜却不是。&rdo;叶瑾与他一边往回走，一边道，&ldo;所以最大的可能，便是老妖婆先将你养成阴寒之血，再在你体内养活了成虫，最后转到萧澜脑中。&rdo;&ldo;十九岁那年，我的确被困在冥月墓中月余。&rdo;陆追道。那时两人失散，自己想闯过镜花阵去救人，却反被鬼姑姑囚禁，浑浑噩噩过了几十天，历经千辛万苦逃出魔窟后，整个人都是虚脱的，甚至记不清在那刑房中究竟经历过什么。&ldo;放心吧，我能解决。&rdo;叶瑾又问，&ldo;萧澜呢？&rdo;&ldo;按照我们先前的约定，一个月后，他会想办法离开冥月墓，前往日月山庄。&rdo;陆追道。&ldo;一个月，也成。&rdo;叶瑾道，&ldo;不过日月山庄是不用回去了，离此处不远有座浣花城，往后这几月就住在那里吧，我这就让影卫前去冥月墓送信。&rdo;&ldo;行。&rdo;陆追点头，&ldo;多谢谷主。&rdo;火堆旁，陆无名与杨清风正在谈天，看到他二人回来后，杨老将军赶忙将手中山鸡腿递过来，也好给神医压压惊。&ldo;多谢前辈，我就不吃了。&rdo;叶瑾拉着陆追坐下，自己拧开水囊喝。&ldo;那陆小公子吃？&rdo;杨清风继续笑呵呵，满脸慈祥看着陆追，噼里啪啦的火光下，那缺的半边眉毛便愈发明显起来，颇有几分滑稽之相。陆追觉得，似乎哪里有些眼熟。&ldo;明玉？&rdo;陆无名问，&ldo;长辈在同你说话，怎么直勾勾只顾着发呆。&rdo;……&ldo;失礼了，&rdo;陆追咳嗽两声，收回视线，&ldo;不知前辈该如何称呼？&rdo;&ldo;你们不认识？&rdo;杨清风还未说话，叶瑾先一愣。陆追摇头。叶瑾用狐疑又纳闷的眼光看向白眉毛老头，你又搞什么鬼，不认识骗我说欣赏至极。&ldo;不认识归不认识，欣赏是另一回事。&rdo;杨清风答曰，&ldo;陆小公子侠肝义胆天下无双，我自是喜爱的。&rdo;&ldo;前辈过誉了。&rdo;陆追嘴上谦虚，继续盯着他那半边眉毛看，这晌总算是想起来，到底是哪里眼熟。于是他又试探：&ldo;前辈可认得……法慈大师？&rdo;杨清风一拍大腿，伸手一指自己的半边眉毛。陆追眼神无辜。杨清风怒道：&ldo;那秃驴，自己秃，就恨不得全天下都秃。&rdo;陆追皮笑肉不笑，不知自己该不该将那半边眉毛拿出来‐‐但似乎这阵即便还回去，也并无大用，还容易被打。&ldo;不过也是那秃驴算出来，说陆小公子或许会有麻烦。&rdo;杨清风道，&ldo;我才会前去日月山庄。&rdo;&ldo;麻烦？&rdo;陆追一愣，&ldo;法慈大师并未同我提过这茬。&rdo;&ldo;现在我提了，也是一样。&rdo;杨清风道，&ldo;不过那一卦虽不甚吉利，却终天无绝人之路，也是能逢凶化吉的，陆小公子不必忧心。&rdo;……叶瑾很想踩他一脚，知道不吉利，就背地里说，当着事主的面说你这卦象凶险，若是在街头摆摊算命，三天就能被打成狗。陆无名问：&ldo;如何个不吉利法？&rdo;杨清风道：&ldo;这倒是没说，只让我尽快前来相助，说或许还能收个徒弟。&rdo;陆追道：&ldo;徒弟，是我吗？&rdo;&ldo;陆小公子说笑了，有威名赫赫的陆大侠在，哪里能轮得到我这老头给你教功夫。&rdo;杨清风一拍肚子，笑道，&ldo;这里头不是武林秘籍，而是兵法战术，除非陆小公子想要入朝为将，率军平乱。&rdo;&ldo;行了行了，这一身伤病还未好，平什么乱。&rdo;叶瑾揪住他的眉毛，&ldo;前辈若实在想打仗，朝中正愁无将。&rdo;杨清风连连摆手：&ldo;我已半截身子入黄土，跑马都比不过叶谷主，哪里还能打仗，也就嘴上说说，过个干瘾，过个干瘾。&rdo;&ldo;前辈可不老。&rdo;陆追道，&ldo;红光满面的，看架势一顿能吃半头牛。&rdo;杨清风闻言大笑，单手揽过他的肩膀，又扯了一口鸡腿，却险些拽掉摇摇欲坠半颗牙。……山风呼啸。对方人太多，绝非动手的好时候。季灏心中蠢蠢欲动的火焰逐渐平复下去，而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也随着他杀戮欲望的消退，消散在了空气中。他怀中鼓囊囊的，是蝠一直带在身边的人偶，钉着陆追的生辰八字，脸上两处漆黑的洞孔，正在等着一双新的眼睛。隔着夜晚泛白的雾气，季灏远远看着火光下的陆追，看着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睛，手下力道之大，几乎要将那草娃娃捏得粉碎。在蝠留下那些稀少而又转瞬即逝的回忆中，他看到了幼年的陆追，看到了他在慌不择路躲避食金兽时，曾滚入过一处金碧辉煌的大殿。机关轰鸣，山崩地裂，猛然开启的石门，像是要将整座冥月墓都疯狂撕成两半。所有画面都定格在了那一刻，季灏并不能看清那处大殿在何处，也不知后来陆追是如何逃离，可蝠的记忆告诉他，手中这个娃娃需要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曾在无意中打开过冥月墓‐‐那处金碧辉煌的大殿，正是无数人都为之疯狂的，通往陆家先祖长眠处的大门。而陆追并不需要活下去，他只需要被制成傀儡，哪怕缺了眼睛，少了胳膊，甚至变成枯骨，也无所谓。天边弯月惨淡，叶瑾替陆追拉好车帘，好将他与这死气沉沉的夜晚隔绝开来。四野寂静如斯，后半夜时，连虫豸都隐入了洞穴。陆追难得一觉安睡到了天明。浣花城城如其名，是个诗情画意的好所在。日月山庄在此地有设有武馆分舵，管事的见到叶瑾上门，赶忙派人收拾好客房，又抽调了一群仆役与丫鬟过来，生怕会怠慢了。杨清风愁苦道：&ldo;陆小公子什么都好，唯有一点，老盯着我这秃眉毛作甚。&rdo;陆追淡定坐直：&ldo;是吗？&rdo;我没有。&ldo;你说那秃驴，气不气人。&rdo;杨清风捋了捋自己剩下的半边长眉，&ldo;也亏他这回跑得快。&rdo;陆追安慰：&ldo;说不定还能长出来呢。&rdo;&ldo;罢了，不提这个。&rdo;杨清风关切，&ldo;今日还冷吗？&rdo;陆追指了指自己一头汗：&ldo;谷主若再不准我进去，便该中暑了。&rdo;&ldo;再多晒会儿。&rdo;杨清风用衣袖替他扇风，&ldo;陆小公子啊。&rdo;&ldo;前辈叫我明玉吧。&rdo;陆追道，&ldo;不用这么客气的。&rdo;&ldo;好好，不客气。&rdo;杨清风又道，&ldo;小明玉啊。&rdo;陆追道：&ldo;嗯？&rdo;杨清风嘿嘿道：&ldo;帮我个忙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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