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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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嬷嬷是个老成人，道，&ldo;这亲家大姑奶奶，也着实有手段。说的话，句句光明正大，没一句不在理上的。好在不是恶意，也是想姑娘同姑父好的。&rdo;余太太问，&ldo;阿幸与阿冽相处的如何？&rdo;这新婚小夫妻，按理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孙女婿说走就走，孙女也奇，别的刚成亲的新媳妇，只怕婆家分离夫妻二人呢。如今是婆家盼着夫妻两个在一处，孙女这死活不愿意去是什么个缘故。田嬷嬷道，&ldo;挺好的。就是为着当初建园子的事不大痛快，后来亲家太太劝了几句，也好了。每天早上给姑娘画眉，晚上看姑娘睡了才去念书，一用功用功半宿，姑爷这般上进，以后前程错不了的。&rdo;&ldo;那阿幸这是怎么了？跟阿冽在一处有什么不好？&rdo;田嬷嬷面露难色，良久方轻声道，&ldo;姑娘是奴婢奶大的，这话，原不该老奴说，只是，老奴实在担心这样下去伤了姑娘与姑爷的情分，便多嘴一回。&rdo;&ldo;你只管说就是。&rdo;田嬷嬷轻声道，&ldo;姑娘，自小在帝都锦绣丛里长大，要是让姑娘去县里，姑娘怕是服不了的。&rdo;余太太叹道，&ldo;外任为官，富饶之地毕竟少数。就是以后阿冽有了功名谋得前程，倘是外放，也是天南海北。县里虽是小地方，多少大员就是由一地县令做起来了。这些道理，你记着，以后好生与阿幸讲一讲。&rdo;田嬷嬷连忙应了。余太太这才去劝孙女，余太太就一句话，&ldo;是你这花园子要紧，还是孙女婿要紧？&rdo;余幸洗过脸，胭脂未匀，眼皮犹是肿的，道，&ldo;他要真是忠厚的，什么样的狐狸精也勾不走他。他要是起了别的心，我就是天天守着也没用。&rdo;&ldo;世上的理不是这样讲的。&rdo;余太太道，&ldo;正年轻的小伙子，一个人在姐姐家念书，你要在他身边，他眼里看到的是你，心里想着的也是你，自然不会给人可乘之机。你要不在他身边，不要说亲家还没那个心，可要是有个水灵灵的丫环日日陪着，再忠厚的人，时间长了，也保不准儿。&rdo;余幸气苦，&ldo;当初他家可是说过的不纳妾的。&rdo;&ldo;倘你能服侍，亲家自然不会给阿冽纳小，你们不在一处，叫你去你不去，难不成人家安排个丫环都不成？别说妾不妾的话，就是现在叫了亲家来对质，人家说过一句纳妾的话吗？是你自己说的。现在没什么，你要总这样，不与阿冽在一处，我心疼你，亲家难道不心疼儿子，再宽厚的家风也不能让儿子绝了后。你这样犟着，对自己有什么好处？&rdo;&ldo;我都说了花园子建好就过去，今儿就这样逼我，要是我这么去了，以后他们有什么不合意的，必要拿妾室威胁我。&rdo;余幸道，&ldo;成亲前说的天花乱坠，成亲后就换了嘴脸。要是好好儿的同我说，那也是我的相公，我如何不心疼他。偏生拿丫环来唬我，看他敢碰一下，我非与他拼命！&rdo;&ldo;你如何这般犟啊你！同婆家处好关系，你以后才能顺当。&rdo;&ldo;祖母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眼下我要是被大姑子拿住了，以后她手还不伸到我房里来。&rdo;余幸气道，&ldo;祖母不晓得，再没见过这样的大姑子，成亲多少年了，来娘家不说好生陪着父母开开心，她倒好，一来就挑事。要不是她，我婆婆断想不出这种给相公安排丫环的主意。这幸而是离得远，这要离得近，她还不得跑来娘家当家啊！我婆婆也是耳根子软，什么事大姑子一挑唆，立刻就听大姑子的。&rdo;余太太心下未尝没有觉着何子衿太过厉害的意思，不论说话还是手段，都太厉害了。余太太这把年纪，这个辈份，不好说小辈的不是。只是，眼下还得提点着孙女，&ldo;给孙女婿派丫环的事，要怎么着？&rdo;余幸气哼哼道，&ldo;佛手最是忠心，且是我跟前的大丫环，自小一道长大的。让她去服侍相公，她定是本本分分的。&rdo;余太太道，&ldo;一个不妥，放两个。&rdo;余幸道，&ldo;阿田也是个好的。&rdo;余太太道，&ldo;先让她们过去，你赶紧把园子修好，就去孙女婿那里。孙女婿是长子长孙，亲家急着抱孙子呢。&rdo;余幸听到抱孙子什么的话，脸上不禁飘红，同祖母商量道，&ldo;沙河县那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好先生。当初我就不想叫相公去，相公非要去。难道州府就没有学问的先生了？相公也是死心眼儿。能不能叫祖父给相公寻个好先生，叫相公在府里念书，不也一样。我听说，他就是去了，也是给我们大姑爷打杂，哪里有念书的空呢。&rdo;余太太道，&ldo;去沙河县就有去沙河县的道理，沙河县怎么了，纪大将军的嫡长子也在沙河县念书。你怎么平日里聪明，要紧时就转不过弯儿呢。&rdo;余幸还真不晓得，听这话不禁跟祖母打听，&ldo;哪个是纪大将军的嫡长子？&rdo;&ldo;阿珍，你们成亲他还来了。&rdo;余幸还是记得的，&ldo;就是七八岁的那个孩子，长得挺不错的，叫纪珍？&rdo;只是，余幸就更不解了，道，&ldo;纪大将军位高权重，如何把嫡长子放到沙河县去？&rdo;&ldo;所以说你是面儿上聪明，心里糊涂。你只以为你婆婆你大姑子是强逼着你去呢，你好生想一想，纪大将军都能把嫡长子送过去念书，那地方到底好不好？你呀，真是被家里宠坏了。你大姑子呢，是有些厉害，可你想想，你跟阿冽成亲，这就是正经一家子，她难道会害你？让你去跟孙女婿团聚，难道不是好意？何苦争这个长短？一家子过日子，必得心齐，方能将日子过好。&rdo;余太太简直是苦口婆心。余幸一径追问，&ldo;祖母快与我说说，到底是个什么缘故？&rdo;余太太便将朝云道长的身份同余幸说了，余太太道，&ldo;这事不要出去说，方先生是个清静人。&rdo;余幸不解，&ldo;娘娘就这么一个亲舅舅，如何到这等苦寒之地？&rdo;&ldo;我跟你祖父为何在北昌府一呆多年？&rdo;余太太道，&ldo;遇事，你得自己琢磨，甭成天跟那些商人妇来往，那些人，无非就是奉承你，求个庇护。你祖父在位时，她们自是殷勤，你祖父眼瞅也快到致仕的年纪了。将来你祖父退了，这些人还能理你？你把婆家的关系搞好了，先站住脚，你那大姑子，虽是厉害，性子并不刻薄，你想想，孙女婿不说，连亲家老太太、你三小叔子都接去住着。她难道独对你刻薄？不能你与女婿时时刻刻在一处呢。多少刻薄媳妇的人家，你没见过。新媳妇进门，哪个就有自己的小灶了？还不是先在婆婆身边立规矩，婆婆起之前就得去屋外头侯着，待婆婆起了，就得服侍洗脸梳头。吃饭时，婆婆先吃，媳妇站着布菜。平日间站着端茶倒水，直到晚上婆婆睡了，媳妇方能去歇了。这就叫立规矩。你婆婆，可有这样待你。看你住的不舒坦，还买了处小院给你，你非要修花园子，亲家就是不乐意，不也没说什么，还说叫你把房契写自己名，弄的清清爽爽。别堵这口没用的气，何苦要分个高下，你想一想，难道以后你们就不跟你大姑子一家走动了？你婆家大姑爷正经探花出身，他为官，你祖父都说好。这将来必是个有前程的人。女婿以后为官，要不要个互相扶持的，难不成正经姐夫不亲近，到时去寻别个关系。与人交好，路便好走。你以往也不是这样的犟性子，如何非在婆家这般好强？&rdo;余幸鼓鼓嘴巴道，&ldo;我也不过就是堵一口气罢了。祖母要是早把这缘故告诉我，我早去了。&rdo;又问，&ldo;咱家与舅祖父家是正经姻亲，算起来，与方家也不算外处。平日里过年过节的，怎么没见咱家与方先生节礼来往过？&rdo;&ldo;方先生是个清静人，我倒打发人送过，他都退回来了。&rdo;&ldo;好大的架子。&rdo;余幸嗤了一声，&ldo;这又不是辅圣公主当年，英国公府到底没翻案，大家也不过是看着娘娘的面子罢了。&rdo;&ldo;就是看着娘娘的面子，纪大将军才把嫡长子送过去的。&rdo;余太太道。看娘娘的面子怎么了，谢皇后的面子，一般人想看都没机会。余幸也知不该说那话，好在是同祖母说私房话，她道，&ldo;方先生连咱家的面子也不给，我就是去了，能有什么益处？&rdo;&ldo;你是去服侍孙女婿的，又不是让你去联络关系的。&rdo;余太太道，&ldo;凡人不入方先生的眼，你大姑子却是方先生的女弟子，方先生就与她投缘。现今，连孩子们也沾光能近前。&rdo;余幸绞着手里的帕子道，&ldo;祖母不晓得我大姑子那人，那脸，说变就变的。先时还没做亲的时候，在祖母面前殷勤的跟什么似的，与我说话更是小意的紧。如今做了亲，看我嫁了她家，手段就使出来了。真是精的没了边儿。什么人都能叫她哄得住，惯会巴结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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