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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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着她，家里就有一天温暖的气息。即便她什么都不做，就凭那张漂亮的脸，光是看一眼也是赏心悦目的。然而他虽然关心她，但做得毕竟是刀口舔血的生活，自己也是吃了上顿不知下顿，整天不着家。偶尔回去了，才记得在门口买一碗馄饨，一份河粉，一客包子，带回去喂她。她也似小狗小猫一般安分，乖乖等在家里，等着他喂食。吃饱了就坐在自己的木板床上，透过铁栅栏看外面的风景。他也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大概也是安安静静的。她看起来就跟别的女孩子不一样，明明是最活泼好动的年纪，却安静的像一个老人家。不过他忙着挣富贵，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心她的内心世界。只要她乖乖的，好好的，他就算是对得起老苏的嘱托。陆爱国大多是晚上才回来，苏平安白天就安安静静的在阳台看风景。九龙城寨的白天和夜晚绝不相同，晚上有晚上的绚烂，白天有白天的热闹。晚上的她是黑夜妖姬，太阳落山之后涂脂抹粉极尽妖娆。在她的裙摆下，各路妖魔鬼怪群魔乱舞，上演重重丑恶的戏码。但黑暗归于黑暗，当太阳升起，所有见不得光的一切便都要回到黑暗，蛰伏起来。而九龙城寨也在晨光中洗尽铅华，颓去一身魔气，展露出她平凡朴实的一面。欢蹦乱跳的孩子们背着书包去上学，穿着睡衣汲着拖鞋的家庭妇女们拎着菜篮去买菜，小商贩们摆开铺面开始吆喝，卯足力气和这般吝啬精明的太太们讨价还价。买好了菜，这般女人们又聚集在水井边，洗衣服洗菜顺便聊天嚼舌头。游手好闲的男人们在简陋的茶餐厅里开始吃早茶，看报纸，谈马经。这样的九龙城寨和香港别处并没有任何区别，就是普普通通的百姓场所。夜晚的她虽迷人，但太妖娆。白天的她虽安全，但太琐碎。唯有凌晨的她，罪恶已睡，善良未醒。在要放不放的天光中，善恶不分，混沌未明，且极安静。就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凌晨，陆爱国回来了。苏平安正躺在木板床上享受凌晨的安宁，忽而听到门口有动静，便睁开眼。接着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是人血的味道。怎么回事？他又伤着了？她躺在木板床上不动，安安静静的听着。门开了，陆爱国一步一步走进来。脚像踩在水渍上，带着啪啪的声音。他没有开灯，在黑漆漆的屋子里瞎摸，也不知撞到了什么，哎呀叫了一声。随后他掉转头，走进了卫生间，啪的一声关上门。苏平安想笑，咬住嘴唇。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了，仿佛他是带着一盆新鲜的人血回来。但那么多血，到底是不是他的呢？要是他的，这么多血，是要出人命的。想到此处，她翻身下床，光着脚走到外面。卫生间的灯亮着，里面噼里啪啦的传出冲水的声音。门没有关好，露着一条缝隙。透过这条缝隙可以看到地砖上淌满了血水。他冲了一盆又一盆，地上的血水还是那么红。一直冲了七八盆水，那血水才渐渐淡了。后来冲下来的便是肥皂水，等肥皂水冲掉了，就全是干净的冷水。听他在里面虎虎生风的打肥皂冲冷水骂娘打喷嚏，苏平安确定，这都是别人的血。他命大命硬，看来是死不掉。既然死不掉，那她可以安心的住下去。正要转身回去睡觉，浴室的门哗的一声就开了。陆爱国浑身赤裸，带着一身水汽站在门口。他没想到门口有人，故而很放松的一手抓着毛巾，一手抓着肚皮，眯着眼张大嘴打了一个撕心裂肺的打哈欠。苏平安来不及走，便和他正脸相对打了一个照面，把对方看了个一清二楚，连他满嘴的牙齿深深的喉咙也看得明明白白。哈欠打到一半，陆爱国看到门口站着的苏平安，顿时瞪大眼。“你……”才说了一个字，他光着屁股跳起身，用手里的毛巾捂住关键部位，转身啪的一声把门重新砸上。初显身手2苏平安缓缓的低下头，灰溜溜的走回阳台去，一头扎进木板床里，扬起毯子劈头盖脸把自己裹住。那边卫生间里，陆爱国手忙脚乱的找衣服。哪里还有什么衣服可穿，原先那套又是血又是刀口的，压根穿不了。偷偷拉开一条门缝，他做贼似得往外看了看，见外面没人，这才用毛巾捂着关键部位，跟袋鼠似得跳出来，光着屁股往自己的床铺跑。一边跑一边在黑暗中涨红了脸，臊的不行。小东西怎么会就站在门外呢？他也是太不注意了。明明知道屋里有个少女，竟然还这样无遮无拦的出来。这下出丑了吧，可怜见的，那还是个小姑娘呢，见了这种场面非长针眼不可。不过转念又想，他也是相貌堂堂，身材有料。新姐那儿的姑娘见了她，一个个都娇滴滴的喊他国哥，腆着脸在他身上乱摸乱揩油。可见他这样的男人还是挺招女人喜欢，所以小丫头也是有眼福，一看就看到了好料。在黑暗中七手八脚的套上内裤，却找不到可以穿的衣服。他穷光棍就那么一身，没衣服可换。苏平安闭着眼蒙头装睡，装了半分钟就装不下去了。刚才那一幕冲击性太大，以至于她一闭上眼，眼前就是陆爱国的正面果照，还是抓屁股的姿势，太猥琐了。一把掀开毯子，她坐起身，呼哧呼哧的生闷气。听到她小狗打呼似的声音，陆爱国不知怎的就觉得想笑，伸手敲了敲薄薄的墙壁。“平安妹妹，是不是刚才看到的太刺激，睡不着了？”“流氓，不要脸。”苏平安皱着鼻子骂道。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见她小儿女似的娇态，顿时心情大好。摸了摸肚皮，说道。“睡不着就起来，哥请你吃早茶。”听见有东西吃，苏平安就蹭的爬起来，扒在窗口往里看。看到陆爱国赤膊坐在床上抠脚丫子，眉头一皱。“请我出去吃早茶，你怎么还不穿衣服？”被她看见自己抠脚丫的挫样，陆爱国连忙把翘起的脚放下，讪讪一笑。“衣服还在浴室里，要不你帮我洗了？”“呸！说大话骗我。”苏平安啐他一脸。他嘿嘿一笑，伸手抓了抓头发，结果抓出一手的水珠子。于是像大狗似的甩了甩头，甩出满地水珠。“不骗你，我兜里有钱，要不你自己下去吃，记得回来的时候给我带点就行。”苏平安心想反正是睡不着了，与其在屋里看猥琐裸男，还不如出去吃东西。穿上拖鞋跳下床，她踢踢踏踏的走到外面。路过他的时候，是连一眼都不要看。陆爱国只当她是少女的娇羞，心里还挺得意。殊不知苏平安是真有点被他恶心到，须知苏仙姑的审美是温柔多情处处讲究的小白脸，他这种赤膊抠脚伸手抓屁股的粗糙猥琐肌肉男，在她眼里比一堆牛粪好不了多少。卫生间里到处都是水，混合着冰冷的水汽，肥皂的香气以及人血的腥气，混合成一股古怪的味道。她皱着眉在角落里找到了占满血水的衣服，捏着鼻子从裤袋里掏出一把钱。十块的五块的一百块的都有，无论是钢镚还纸币统一都沾了人血，一块一块的。用手指拈了二十块钱，在水龙头下随便冲了冲，甩了甩，捏在手里出去。走到客厅，她打开电灯，问了一句。“白建国呢？”陆爱国脸色阴鹜了一下。“在好医生那儿，被人伤了腿。”好医生姓郝，是住在楼下的无照医生。这一片街坊们有个头痛脑热，伤筋动骨的，就在他那儿看病拿药，比去医院省钱。小诊所也能动手术，只要给钱。他老婆还管帮人打孩子生孩子，算是夫妻档。“严重么？”“运气好，筋没断，养几天就能好。”陆爱国垂着眼皮，看着自己的手随口说道。苏平安点点头，把手里的两张钞票扬了扬，走过去开门。“那我下去看看他，顺便也给他带点吃的。”陆爱国点点头。“行，你看着办。”苏平安噼里啪啦开了锁，哗的把门打开，一开门就愣住。门口站着一个烫头发抹口红，穿一身紧身皮衣，露着大半个胸脯的年轻女人。年轻女看到她也愣了一下，随即一仰头，看到里面抠脚丫的陆爱国，就双脚一跺，抖着胸口的两只肉球，娇滴滴的叫起来。“国哥！”苏平安猛打一个寒颤。里面陆爱国听到动静仰起头，看到门口的女人，嘬着牙花子啧了一声。“你来干什么？”女人扬起满满当当的两只手，娇声娇气的说道。“我给你带东西来了，国哥。”“哎我说你倒是开门呀。”这句是低下头，对着苏平安说的，语气就一点也不娇滴滴的了。“麻烦！”陆爱国一挥手，算是示意苏平安给开门。这女人是新姐档口里的姑娘，也是从大陆来的，一个东北妞。他上次跟人干架，干的起劲，邪火发不出去就随便挑了她打了一炮。哪知从此以后这妞就跟赖定他似的，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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