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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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灯再次轻车熟路地爬上傅家园围墙时，傅镜殊正和老崔一块弯腰收拾仿佛被台风扫过的园子。刚才那拨人搬东西的时候踩坏了好几丛花，还有两盆架子上的盆栽被碰倒了，花盆碎成几瓣，泥撒了一地。他逐一将它们收拾，扶正花架的手势温柔而小心。更让方灯诧异的是，枯井边原本那座半塌的小凉亭彻底被拆毁了，里面的石桌石凳被搬得一空。她记得傅镜殊在凉亭边画画，在石桌上摆弄花糙的样子，心里替他难过了起来。这回老崔也发现了方灯，喝道：&ldo;谁家的野孩子？那是你随便坐的地方？还不快点下去？快给我走！&rdo;傅镜殊闻言直起腰来，看着方灯忽然笑了。他笑的模样让方灯想到了梦里看到他身后的那片澄碧天空，这使她相信，也许傅至时一家的小人行径并不能伤害到他。老崔看到了傅镜殊的笑，有些讶然，很快，想必他昏花的老眼也认出了墙上的人，他拍了拍裤腿上的灰，低声对傅镜殊说：&ldo;我累了，先去睡了。&rdo;等到老崔走远，方灯扑通一声跳进了院子里。傅镜殊说：&ldo;你当心脚下，别一不留神摔成了失足少年，嗯，应该是失足少女。&rdo;方灯见他还有开玩笑的心情，给面子地扯了扯嘴角，一屁股坐在糙地上，背靠着那只石狐。&ldo;这个他们没搬走？&rdo;&ldo;大概他们觉得它又沉又不值钱。&rdo;他的花架上还有几盆新移植的美人蕉，其中一盆还开着花，他把几朵花都摘了下来，递给方灯，&ldo;给你，小孩子都爱吃这个。&rdo;&ldo;说得你好像很老一样，不就比我大两岁，充什么老头子？&rdo;方灯接过来仰起头三下两下把花里的蜜吸得干干净净，笑嘻嘻的，目光流转。她拍拍身后的石狐，问：&ldo;莫非你不是人，是石狐狸变的？这玩意儿都是成双成对的，要不怎么会只剩下一只？别人都说上了岁数的东西会有灵性，变成各种精怪。我早觉得你不像人了。&rdo;&ldo;你是骂我还是夸我？&rdo;傅镜殊看着被方灯扔到一边的美人蕉，笑着说：&ldo;美人蕉又叫虞美人，按照佛教的说法，它是佛祖脚趾上的鲜血幻化成的。你整天都吃这个，说不定也有灵性，会变成一只狐狸。&rdo;&ldo;为什么你变成人，我倒变成了狐狸？&rdo;方灯细想他的话，越想越恶心，&ldo;你是说我一直在舔佛祖的脚趾头？&rdo;&ldo;你看，我就说你有了悟性。&rdo;方灯捡起脚边的残花朝他扔过去，&ldo;傅镜殊，你这坏蛋！&rdo;他歪头避过，学她坐在石狐的另一侧，&ldo;咦，难得你没有乱喊我的名字。&rdo;&ldo;傅七也不是什么好东西。&rdo;方灯嘴里顶回去，心里却早就不生气了。&ldo;为什么你放任他们像强盗一样搬走你的东西？&rdo;她说完心里忽然有了个让她害怕的答案，于是有些惊慌地试探道：&ldo;……因为你让他们拿走了那些东西，小王八蛋傅至时的家人才没有找我的麻烦？&rdo;傅镜殊说：&ldo;他们总会找到理由从这里顺走东西。不过也无所谓，去年风刮倒一棵玉兰就砸坏了凉亭，前年西楼也彻底崩塌了。即使没有傅至时他们一家，这院子也在一天天破败，说不定什么时候，东楼也成一堆烂砖破木头。&rdo;他说得云淡风轻，方灯却懊恼到一句话也不想说。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解气的举动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恨不得把臭泥糊到自己嘴里。傅镜殊见她面色黯然地沉默，猜透了她在想什么，用手里玩耍着的狗尾巴糙扫过她的鼻尖，&ldo;要你cao什么心？该去的让它去，会来的自然来。&rdo;&ldo;他们真的是你的亲人吗？&rdo;方灯闷闷地说。狗尾巴糙在他手上颤巍巍地点头。他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说道：&ldo;老崔叫我小七，是因为我在家族同辈兄弟中排行第七。他也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叫了，老思想转不过弯，不肯叫我名字，但是都什么年代了，总不能再老爷少爷地叫。我也不是什么大少爷，老崔带大的我，他就像我的父亲一样。&rdo;&ldo;那你真正的父亲呢？他为什么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朱颜姑姑说他去了国外。&rdo;方灯自悔失言，她忘了朱颜对于傅七来说是个不可触及的禁忌。果然，他连提都不愿提那个名字，没有接方灯的话。&ldo;傅至时他爸叫傅镜纯，他的祖父和我祖父是亲兄弟，我曾祖傅学程一共有三儿一女。大房儿子傅传本，二房儿子傅传格，三房儿子傅传声，女儿叫傅传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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