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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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第1页）

&esp;&esp;正是汤沸香浓之际，婆子又带着伙计，麻利地摆上四五个瓷盘，三四只小碗。

&esp;&esp;婆子介绍道：“这红溜溜的，是兔肉，这白森森的，是鲤鱼肉。皆是活杀后，选了兔腿和鱼肚上的好肉，才能片得这般又韧又薄。这两盘呢，是霜打的菘菜，甜糯得很，还有俺男人自己压的豆芽，官人娘子请看这一根根的，可是嫩得能掐出水来？”

&esp;&esp;姚欢满脸赞意，又指着几个小碗，问是何物。

&esp;&esp;婆子道：“那是蘸料，一叠姜末米酒，一叠醋，一叠豆酱清，一叠汉葱茱萸汁，官人和娘子将吃食在雁汤里摆烫熟了，由着喜好蘸料，即可入口啦。”

&esp;&esp;姚欢明白了，这不就是宋代火锅？

&esp;&esp;可以可以，火锅到底是中华美食之光啊，千年前就有了，而且因了宋人的精细，铺展出的派头，完全不逊于后世嘛。

&esp;&esp;婆子和伙计上完菜，将屏风摆回，退得远了。

&esp;&esp;曾纬先夹了鲤鱼薄片，在汤中汆熟，蘸了姜汁米酒一尝，与姚欢道：“果然滋味不俗，原还想着，鱼肉最是清淡，莫不叫飞禽走兽的骚味给盖了，不想这家的肉汤，闻着香，吃口却不浓，倒有几分君子气，不夺鱼鲜之美。这蘸鱼的米酒，也不烈，你快试试。”

&esp;&esp;姚欢涮了鱼，细细品来，确如曾纬所言。后世粤菜里有一味“天麻八珍汤”乃用羊骨、鸡腿、鱼头、天麻、白芍等煲煮而成，飞禽、走兽、水族，原是可以同锅的。而眼前这涮锅的底汤，以猪骨替代羊肉，以大雁替代母鸡，至少减去了四五分浓骚重油感，更不会盖去鱼肉的清鲜。

&esp;&esp;那边厢，曾纬知她方才在书阁上与自己亲热时，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一两片鲤鱼如何能充饥，随即又拈了最大的一片兔腿肉，在陶锅中来回漂烫，一心盼着它快点熟了，便喂给心爱的人儿。

&esp;&esp;兔肉，在畜肉里，颜色较浅，接近鸡肉的色泽，生的时候还呈现出玫瑰鲜红，在热汤中打了几个滚儿，断了生，就变得粉嘟嘟。

&esp;&esp;姚欢盯着火锅中这一大块柔软如锦、曙色乍现的兔肉，蓦地想起，自己上辈子读过南宋人林洪的食单《山家清供》里头便将涮兔肉称作“拨霞供”

&esp;&esp;此刻，容颜俊美的曾纬，骨肉匀称细白的手指，夹着筷箸又轻又快地挑烫着兔肉，画面太美，真如神仙拨霞一般。

&esp;&esp;“四郎，你看这兔肉，像不像天边朝霞？”

&esp;&esp;曾纬剑眉微扬，抬起眼睛看着姚欢，见她双颊被火锅的热气蒸得又红了些，遂带了三分嗔、七分爱的口吻道：“是挺像的，不过，霞帔雪颜，都远不如你好看。”

&esp;&esp;哎呀，情话就要如此简单直接。

&esp;&esp;姚欢将嘴唇一咬，正将满含春色的目光和笑意回报给情郎时，却听门外一个苍老而不失爽朗的声音道：“店家，老夫那回教你改制的风炉，用起来如何？”

&esp;&esp;不是冤家不聚头（上）

&esp;&esp;“来的是，苏子容苏公？”

&esp;&esp;姚欢面上一怔，压着声音问曾纬。

&esp;&esp;她坐在墙角，被屏风挡得严实，本无法看到进门来的客人。

&esp;&esp;只是这一厢时日来，她再忙，也带着所剩无几的咖啡豆，又拜访过苏颂，一老一少，如爷孙两个般，研究了一番，如何用糖炒栗子的生铁桶子，烘烤咖啡生豆。

&esp;&esp;她又怎会辨不出苏颂的嗓音？

&esp;&esp;曾纬夹着粉嫩兔肉的手，于半空里悬了悬，终是伸向姚欢的碗碟处，放下那片呼呼冒着热气儿的涮兔肉，淡淡道句“吃着，我瞧一眼”

&esp;&esp;他向后探了探身子，自屏风夹缝望出去。

&esp;&esp;果然是苏颂，一身驼褐的直裰，围了裘领子，形容清矍，双目如炬。

&esp;&esp;曾纬乍望之下，觉得这位老相公，似乎比前几年与父亲曾布一聚时，看着气色更好了。

&esp;&esp;曾纬心头，正如电光闪过一般，惴惴于这苏公可会瞧见自己和姚欢，若瞧见了，自己又该如何斟酌说辞。

&esp;&esp;然而很快，他便看清了苏颂身后，跟着进屋的那年轻男子。

&esp;&esp;沉吟变成了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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