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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旁边笑得打跌，那孙二在外头骂得气急败环，却又无可奈何。我看着他突然对手底下的人招了招手，几个人凑在一处交头接耳，嘀咕了一阵就分头散去，我不由得道：&ldo;哎哟不好，这孙二只怕要使坏。&rdo;&ldo;关上门！关上门！&rdo;王大娘连忙指挥小子去关门，&ldo;别再让他们闹进来。还有我那两盏波斯琉璃灯，先把灯取下来再关门，明天就是灯节了，这灯可贵着呢，千万别碰着磕着了……&rdo;这边厢还在闹嚷嚷摘灯关门，那边厢孙二已经带着人气势汹汹地回来了，每人手中都提着一个竹筒，也不知道里头装的什么。王大娘一见就急了，撵着小子们去关门，门刚刚半掩上，那些无赖已经端起竹筒就泼将出来，只见拨出来黑乎乎一片，原来竹筒里装的全是黑水。大半黑水都泼在了门上，正关门的小子们闪避不及，好几个人都被溅一身漆黑的黑水，而王大娘的裙子也溅上了，气得王大娘大骂：&ldo;老娘新做的缂丝裙子，刚上身没两日工夫，这些杀千刀的泼皮……看老娘不剥了你们的皮……&rdo;王大娘待要命小子们开门打将出去，那孙二早和那些无赖一哄而散，逃到街角去了，一边逃还一边冲王大娘直扮鬼脸，气得王大娘又叫又跳又骂。悠娘上前来替王大娘提着裙子，仔细看了又看，说道：&ldo;妈妈慢些，这好像是墨汁，用醋擦过，再用清水漂洗就能洗净。妈妈将裙子换下来，我替您洗吧……&rdo;王大娘扶着悠娘的手，犹在喃喃咒骂：&ldo;这帮无赖，下次在遇见老娘看不打杀他……&rdo;一边说，一边又命人去擦洗大门。奈何那簇新的榉木大门，只刷了一层生漆，竟然一时擦拭不净。王大娘瞧着小子擦不干净，愈加生气。我看那墨迹已经渗到门扇的木头里去了，突然灵机一动，便唤身边站着的一个小使女：&ldo;把燕脂和螺子黛取来。&rdo;悠娘瞧了瞧我的脸，笑着说道：&ldo;梁公子扮起姑娘来，真是十足十的俊俏，便是不化妆，也要把咱们满坊的姑娘比下去。&rdo;我笑嘻嘻地拉着李承鄞：&ldo;这儿有个比我更漂亮的，快去取来我好给他好生画画！&rdo;李承鄞又气又恼，甩开我的手，使女已经捧着燕脂和螺子黛过来，我将盒子塞在他手里，说道：&ldo;画吧！&rdo;李承鄞瞪着我说：&ldo;画什么？&rdo;我没好气：&ldo;上次你的瑟瑟用白纨扇打死一只蚊子，你不是替她在扇子的蚊子血上画了一只蝴蝶？你既然有本事画蝴蝶，今天自然有本事画这门。&rdo;李承鄞&ldo;哼&rdo;了一声，我看他不情愿的样子，便踮着脚攥着他的领子说：&ldo;你要是不肯画这门，我可要把后楼贵客的事嚷嚷出来！&rdo;李承鄞又瞪了我一眼：&ldo;你敢！&rdo;我一张口就叫：&ldo;大家快去后楼看皇……&rdo;最后一个字硬被李承鄞捂住我的嘴，不曾叫出来。他不用笔，立时用手抓了燕脂，门上画了个大圆圈，然后把里头填满了燕脂。再接着拿了螺子黛，在那墨迹上点点画画，我很少看到李承鄞画画，更甭提用手指头画了，周围的人都啧啧称奇，我也觉得好奇极了。只见李承鄞以手指勾转，涂抹间不逊于用笔，甚是挥洒如意，渐渐勾勒出大致的轮廓，然后一一细细添补，周围的人不由都屏息静气，看他从容作画。最后终于画完了，一看，哇！墨迹被泼成大片山峦，水雾迷茫露出重峦叠嶂，然后青峰点翠，山林晴岚，红日初升，好一副山河壮丽图。王大娘拍手笑道：&ldo;这个好，这个真好！我原出了重金请西坊的安师傅，待灯节过了来替我画门，原是想画一副踏歌行乐图，这一画，可比安师傅画得好！&rdo;那当然，身为当朝太子，自幼秉承名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会，无一不精，自然要比那些画匠画得好太多。李承鄞亦十分得意，撒着两手端详了片刻，又拿起那螺子黛，在画旁题了三个大字：&ldo;泼墨门&rdo;。三个大字写得龙飞凤舞，我虽然不懂书法，也觉得气势非凡。李承鄞亦觉得意犹未尽，又在底下题了一行小字落款：&ldo;上京李五郎&rdo;，方才掷去螺子黛，道：&ldo;打水！净手！&rdo;王大娘眉开眼笑，亲自打了水来让他洗手。我也觉得好生得意，虽然当初阿爹十分不情愿将我嫁到中原来，可是我这个夫婿除了骑马差点儿，打架差点儿之外，其实还是挺有才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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