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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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记得从桥头去看，能看到家所在的那幢旧楼，四四方方。记得被送去孤儿院的那天，在桥头坐长途车，司机扯着嗓子喊：&ldo;南田，南田始发！&rdo;记得家里破旧的水槽，剩了饼干屑的饼干盒。唯独记不清那个被她叫作&ldo;妈妈&rdo;的人。不记得她的名字，不记得她的脸，因为她的脸始终模糊，敷满颗粒粗糙的香粉。印象最深的，是她的鞋子，是因为自己那时候长的矮，视线低吗？她爱穿高跟鞋，瘦骨嶙峋的脚顽强塞进不合适的鞋子里，脚面被磨红，脚跟被磨出了泡也不在意。木代说：&ldo;她喜欢穿高跟鞋，尤其是红色的，那时候，整幢楼也没几个人这么穿。&rdo;啪的一声，郑梨又拍死一只蚊子。说：&ldo;这就好办，咱们得空的时候去打听打听，这县城里，老住户很多，一住就是十几二十年的，总有人记得的。&rdo;炎红砂回到丽江，兴致不高。她找霍子红咨询，两人坐在酒吧的小角落里，神色都凝重，一万三故意寻个由头从旁经过，听到炎红砂问：&ldo;那是都要我还？要是卖了房子还不够呢？&rdo;一万三回转来，曹严华正伸长了脖子朝那头张望，急急套消息：&ldo;怎么样怎么样？&rdo;一万三说：&ldo;世事难料啊，前一阵子还是富婆呢，一朝大厦倾塌，当然了，她那叔叔和爷爷也没做什么好事。&rdo;曹严华说：&ldo;都是她叔叔举的债，我红砂妹妹背这种债太冤枉。要说是报应吧，应该报应在炎老头身上才对。&rdo;一万三不这么觉得：&ldo;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富婆乘了这么久的凉，现在担点连带责任也正常啊。&rdo;曹严华瞪他。那边谈的似乎差不多了，炎红砂耷拉着脑袋过来。曹严华说：&ldo;红砂妹妹，你不要丧气，有我们呢，有一口饭就有你一口汤，总不会让你饿死的。你要真被抓进去了，我们会想办法凑钱捞你出来的。&rdo;他给她罗列希望：&ldo;你们家的宅子，应该值不少钱，要是还不够，我就陪你去趟四寨，别忘了，我们还有那么多宝石在呢，再不行，还有房产！&rdo;他手一挥，直指凤凰楼的方向。炎红砂说：&ldo;我没烦，这一阵子发生太多事，我就是觉得……怪没劲的。&rdo;她在距离吧台最近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来，趴下，脑门抵在桌面上，扎起的辫子执拗地翘着。一万三盯着她看，看到后来，忽然有点唏嘘。想想，好像的确是红砂最倒霉了。自己是混混儿，到哪有口饭有张铺位就行，无所谓，曹胖胖跟他差不多，贼骨头铿铿的抗造，罗韧完全是非人类了，出了那么多的事，没见他慌过。小老板娘虽然不知怎么的多重人格了，但她至少有人疼着有人宠着吧……细想，红砂其实比木代还小一点，无忧无虑地活到这么大，忽然接连失亲，知道了家里发迹的不堪真相，财富被收回，剩了孑然一身，没哭没闹没上吊，还在想着去把债给清了……一万三忽然觉得，还挺佩服她。他打了杯咖啡，拉花是个大大的笑脸。端过去给她，说：&ldo;我请你的。&rdo;炎红砂抬头，狐疑地看他，然后拿起小汤勺，在咖啡里搅啊搅啊：&ldo;你这么好心？没放药？肯定喝了拉肚子……&rdo;d！曹严华在一旁凉凉的落井下石：&ldo;三三兄，你平时的罪恶嘴脸都昭然若揭了，现在装什么爱心暖男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吧……&rdo;尼玛曹胖胖是想死吧！一万三抓起一个糖包就向曹严华扔过去，他躲的好快，脖子一缩，糖包就贴着他的头顶飞过去了，正砸在墙上挂的一幅画上。曹严华为自己的反应速度所惊叹：完全是身随心动啊，看来这些日子的基础功夫没白练。他洋洋得意，正要呛一万三两句，忽然发现，一万三根本没看他。他正皱着眉头，盯着刚刚糖包砸到的那幅画，然后起身，走到那幅画面前细看。炎红砂纳闷，用口型问曹严华：他干嘛？曹严华也一头雾水。是那幅画有什么特别吗？酒吧的边墙，为了增加情调，零星的挂一些特别的画，并不稀奇，事实上，聚散随缘还专门开辟了一面墙，供客人留言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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