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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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对面有个卖棉花糖的，脚踩机器，小木杆子在兜轮里转呀转的，一丝丝糖絮就裹上来，裹着裹着，就成了个白白胖胖的娃娃。木代看的兴起，大踏步过去，一问，一个两块钱。她买了一个，全部身家，顿时去了大半。但是没关系，撕下一缕放进嘴里，舌头一压，再轻轻一抿，一丝丝的甜就在口中荡漾开来。幸福的不太真实。郑梨急急迎上来，压低声音。&ldo;木木姐，如果我姑妈不愿意……你也别生气，我可以再想办法。&rdo;虚岁十七的小丫头片子，能想什么办法？木代说：&ldo;他们会用我的。&rdo;她说的笃定。同一时间，郑水玉打定主意。这姑娘长的漂亮，能帮店里招客：店里的常客都是些大小伙子，谁不喜欢养眼的姑娘？再者，小梨儿说她能打：这再好不过了，店里闹事的人也不少，打起来了难免殃及池鱼‐‐上次一伙小混混喝醉了闹事，老公何强上去拉架，迎面挨了一砖头。有个能打的在就省心了。房间是二楼的阁楼，低矮、逼仄、潮湿，郑梨硬要把c黄让给木代，自己睡单人的弹簧折叠钢丝c黄。第一天不用上工，木代说：&ldo;我出去走走。&rdo;她也没交代去哪，一个人下楼，郑梨趴到窗口，隔了一会看到木代出来。她双手cha在外套的兜里，慢慢地走过一个又一个临街的摊位，拐过街角不见了。郑水玉上来，右手拎了个水壶，左手是摞在一起的用水盆，问她：&ldo;这个木代，怎么连行李都没有？&rdo;郑梨说：&ldo;大概是路上丢了吧。&rdo;忽然想到什么：&ldo;姑妈，有新的牙刷毛巾拖鞋吗？木木姐应该用得到的。&rdo;郑水玉沉着脸：&ldo;没有！&rdo;又示意对面：&ldo;楼下就有小超市，自己不会买吗？&rdo;郑梨不高兴，觉得这个姑妈，于小处也忒抠门儿了。她掏出自己的小钱包，捏在手里，昂着头蹬蹬蹬下去了。南田县很小，往一个方向直走，只大半个小时，就能走到城乡结合处。名副其实，黄土地上种着玉米，也有西红柿，往田埂上走了几步，居然遭遇一只大白鹅。木代原路返回。尘土很大，车多，摩托车和自行车也多，桥头大喇喇摆着小吃摊，穿着脏兮兮围裙的摊主在炸萝卜饼。没人出来呵斥影响市容，小城市，就是这样，脏乱是脏乱，透着亲切肆意。有逃学的孩子，背着书包，蹲在路边玩纸牌。萝卜饼一块钱一个。木代在油锅边等，看生面酱裹着的萝卜饼在热油里上下无路。她跟摊主搭话。&ldo;我记得，从前，站在大桥头，往那里看，有一片楼，四方方，黑不溜秋。&rdo;摊主拎着锅勺，茫然地顺着她指示的方向看过去，那里现在是片新楼，顶上是巨大的广告画，广告上是前一阵子特红的韩国明星金秀贤，竖着大拇指，边上是广告语。‐‐英语培训到蓝天！美好未来在明天！金秀贤大概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还接过这样的广告。摊主皱眉，用锅勺翻了一把萝卜饼，嘴里嘟嚷着：&ldo;那是多久前？不记得了。&rdo;木代说：&ldo;我小时候。&rdo;摊主看她一眼：&ldo;你小时候？那得十五年？二十年？&rdo;她重新看向木代指的地方，似乎想起了什么：&ldo;哦，是，印象里是有，拆了。&rdo;&ldo;那楼里的人都去哪了啊？&rdo;摊主麻利的将萝卜饼起锅，放在搁架上沥油：&ldo;散了吧，该搬哪搬哪呗。&rdo;晚上，木代睡不着。小阁楼里闷热，蚊子居然也早早出动，嗡嗡嗡地扰的人心烦，郑梨在c黄上愤愤，啪啪的巴掌声不绝于耳。一边拍蚊子一边跟木代说话。&ldo;木木姐，我问过姑妈了，她说那片楼，十来年前就拆了，那是老楼，后来都变危楼了，设施设备也不好。&rdo;是不好。木代眼前仿佛出现那逼仄的楼梯，长满青苔的水槽，水龙头一拧开，整根塑料水管都在嗡嗡颤动，像是地下水要喷薄而出。&ldo;木木姐，你光记得要找的人爱穿高跟鞋了？名字呢，不记得？&rdo;不记得，小孩子的记忆是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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