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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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安静的晚上，月圆之夜，村里人闹闹哄哄杂聚在祠堂的院子里，母亲的尸体搁在一边的竹c黄上，罩了块白布，只有几缕头发露在外头。大家成群的议论纷纷。‐‐&ldo;好好的船，怎么说翻就翻了呢……&rdo;‐‐&ldo;难怪说女人不能下海，可别是底下的蛟龙掀翻了船……&rdo;蛟龙蛟龙，祖祖辈辈都在说蛟龙，就跟谁真的见过似的。又有人说：&ldo;连着几年，珠子越出越少，可别带累的村里出不了珠啊……&rdo;反正死的不是自己的人，两条命，抵不上几颗珠。一万三蹲在竹c黄边，耳朵里嗡嗡的都是杂音，一张张嘴巴翕动喋喋不休的脸看起来都可憎可嫌，他神经质似的站起来，捂着耳朵往供奉牌位的祀堂里走，供案的黄幔子一直垂到地上，他幔子一掀就进去了。眼前暗了许多，世界陡打就清静了不少。但还是有嗡嗡的人声往里飘，也不知过了多久，杂沓的脚步声进来，然后是噶扎噶扎门响，每当老族长他们有要事商议，就会这样：闲杂人等摒在门外，说得上话的人才能进祀堂，小小一个村子，也搞得这么等级森严。他听到老族长清了清嗓子：&ldo;我们来商量一下，江照后面怎么办。毕竟还要吃饭、还要上学，不少的钱啊，我的意思呢，饭就这么轮着，一家一家吃。钱嘛，每家均摊。&rdo;边上几个人附和着同意，声音他基本都认得，奇怪，除了老族长，其它几个不是主事的。顿了顿老族长说：&ldo;你呢，江六，你倒是表个态啊。&rdo;哦，江六，村里头有名的老抠儿。江六终于表态，居然不是为了抠：&ldo;出钱出力，我是没意见。但我这心里……不踏实，你说你害死了人，却把他儿子弄的成天在眼面前换！&rdo;老族长厉声喝止：&ldo;放屁！他自己掉下去的！&rdo;江六被老族长这么一喝，声音顿时低了八度：&ldo;是自己掉下去的不假，但他在水里抽抽的时候，我们几个都……瞅见了的……&rdo;又有人出来打圆场：&ldo;不是说了吗，那时候，救也不一定救的回来，再说了……&rdo;他声音忽然压低：&ldo;也不白牺牲……我们把这片海给握住了……&rdo;一万三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过了很久才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父亲落水，突发性抽筋，挣扎的时候，即便现场混乱，老族长还有另外几个人都看见了，但是眼神交汇之下，无声的交易就这么达成了，或者因为私心盘算导致的迟疑，事情无法挽救了。两个村子抢海，即便落水，也肯定是被另一个村子的人推下去的，出了人命，邻村必然要担责任，气焰大受打击，这片海终于牢牢握在五珠村手里了。老族长声音激动：&ldo;当时不一定能救的回来，再说了！不是白死，也是咱五珠村的功臣，我们把江照给照顾好了，也让老江头闭眼。&rdo;……谈话没有再进行下去，因为祀堂的门忽然间被人拍的啪啪响，间杂着激动难耐的声音：&ldo;族长！老蚌晒月啦！海滩上那一片，连着十好几个啊！&rdo;……传说蚌孕育珍珠是在很深的水底下，每逢月圆当空时，就张开贝壳接受月光照耀，吸取月光精光，化为珍珠形魄。五珠村把这样的情景称作老蚌晒月。但是这些年，蚌越来越少，这情景也越来越稀罕，上了年纪的人都很少见到，更别提是&ldo;连着十好几个了&rdo;。嘈杂的向外奔去的脚步声，原本闹闹哄哄的祠堂，忽然静的像一座死城。一万三从黄幔子下头钻出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祠堂的院子里，院子已经空了，不知道是谁奔的急，拽脱了母亲身上盖着的那块白布，母亲露了大半张脸在外面，嘴角颓然下耷，却越看越像诡异的笑。一万三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忽然梗起脖子骂了句：&ldo;我cao你妈的晒月！&rdo;一万三一口气讲了很久，停下的时候，车里显得特别安静，天已经黑了，窗外的景色陌生起来，不知道是经过什么县城，屋子低矮而简陋，可能是为了方便过往司机，很多修车洗车的铺子，每隔几个铺子，就有个饭馆。罗韧停下车：&ldo;吃饭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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