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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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1页）

&esp;&esp;“既然知道，你还来干什么？”

&esp;&esp;“一码归一码啊，你是好医生，我也要做好律师，王老是我的客户，维护他的权益是我的职责所在，不能因为他要起诉的人是你们就消极怠工嘛！”

&esp;&esp;程东冷笑道：“你真是一点都没变。”

&esp;&esp;莫澜耸了耸肩膀：“你指哪方面，尽忠职守还是唯利是图？”

&esp;&esp;程东抿紧唇沉默了半晌，说：“你回去，我会说服王老跟医院和解。”

&esp;&esp;“和解？要不是撕破脸，谁想闹上法庭？王老已经快九十的人了，住院期间你们的值班医生为他翻身导致他锁骨骨折，怎么看责任都在你们。要是有和解的意愿就罢了，咱们可以坐下来谈。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去找林主任好多次，根本连他的面都见不到。这要说起来，是你们不想和解。”

&esp;&esp;程东说：“我们早就提过和解，该负责的我们会负责。但出了事之后，家属就把他扔在医院不闻不问两个月，不理任何费用，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

&esp;&esp;“那么你们林主任连见我一面都不肯，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

&esp;&esp;程东仰头深吸口气，像是无奈，又像是自嘲：“我早该明白的，跟你谈这些也不会有结果。”

&esp;&esp;他不再理会她，下午帮着钟点工把阳台的书收进来，又把王老书柜里另外的一部分书搬到阳台去，趁着日头好，放在阳光下暴晒防霉。

&esp;&esp;王老对莫澜这个理应是“自己人”的代表律师没好脸色，对程东却亲切又信赖。

&esp;&esp;莫澜想帮忙也插不上手，只好找个话题聊。她发现那些古旧的书本里有几本书名下方印着“王登学著”，于是问道：“王老，这些书是您写的吗？”

&esp;&esp;“嗯，好多年前的东西了，现在谁还看那些。”老人似不太在意，在物质生活尚不发达的年代，他已著书立说，然而知识的发展也是日新月异的，那时留下的东西早已蒙上历史的尘埃。

&esp;&esp;程东却拿了一本封面鲜亮的新书过来，说：“不是还有这个？加印了好几次，我看要迈入畅销书的行列了。”

&esp;&esp;王老把书本捧在手里，用一种很珍惜的口吻道：“是啊，都是贞仪的功劳……”

&esp;&esp;莫澜不解地抬头看程东，他似乎忘了刚刚两人间的龃龉，解释道：“贞仪是王老的夫人，已经去世了。这本书写的是他们的故事。”

&esp;&esp;“十五年啦！”王老感慨地念叨，“一转眼，贞仪已经走了十五年啦……”

&esp;&esp;莫澜觉得稀奇：“我可以看看吗？”

&esp;&esp;书是如今市面上已不多见的线装书，纸张是故意做旧的米黄色，内容不止有文字，还有老照片和二老的字画。从那个时代的书香门不肯罢休

&esp;&esp;车子里开了冷气，温度适宜，已经感觉不到外面那种潮湿闷热。

&esp;&esp;莫澜笑嘻嘻地说：“你看，我鞋子都湿了，这鞋很贵的，要不是看在你肯让我搭车的份上，我一定叫你给我重新买一双。”

&esp;&esp;她坐在副驾驶座，脱了鞋子，用纸巾擦脚背和鞋面的水，白生生的十个脚趾灵活地动来动去。

&esp;&esp;程东只瞥了一眼，当作没看到，问她：“你去哪里？”

&esp;&esp;“噢，我回家，前面路口要右转的。”

&esp;&esp;程东开着车，她已经怡然自得地从包里拿出王老那本书来，随手翻看起来。

&esp;&esp;路上有点堵，车在红灯路口走走停停就是过不去。莫澜边翻书边念出声：“啊，原来王老不止现在的三个子女啊，有一个夭折了，有一个前几年去世……他们夫妇还到上海和北京生活过，你听这段：彼时上海租界已成孤岛……”

&esp;&esp;程东没有回应，雨势渐渐小了，他仍盯着车头前方，随着车流一点点往前挪。但莫澜很快就感觉到他逼视的目光，抬起头来，问：“嗯？怎么了？”

&esp;&esp;“坐车的时候看书，你不怕瞎眼？”

&esp;&esp;莫澜愣了一下，咯咯笑出声：“我早过了会得近视眼的年纪了，再说你开的这么慢，不要紧的。”

&esp;&esp;他怎么不说他自己冷着脸不理人呢？堵车的时候，两个人肩并肩坐在密闭的车厢内没一点话题，实在很尴尬哎！

&esp;&esp;她继续看她的书，开始还热热闹闹的，不知看到了什么，脸色变了变，就沉默下去，只听哗哗的翻书声，听不到她说话了。

&esp;&esp;程东看她一眼，蹙着眉头道：“王老住院期间就喜欢跟我下棋，他很随和，不喜欢别人故意让招，但自己也从不赶尽杀绝。他的手术很成功，术后本来恢复得不错，如果不是锁骨又意外骨折，他精神会比现在更好一些。这场纠纷是我们有错在先，王老却能够谅解，闹到现在这个局面，不是他本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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