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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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第2页）

&esp;&esp;“你先跟我说说，你为何要离开赵霁，又是怎么从南湖消失，最后出现在这长安酒铺的吧。”

&esp;&esp;心月想到赵霁，想到那个暴雨交织的夜晚，一刹间百感并至，不及开口，悲愤的泪水已夺眶而下。

&esp;&esp;如果可以，心月是不会离开赵霁的。

&esp;&esp;可是这世上总有许多不能自主的命运。

&esp;&esp;比如两年前，在秘书丞彭显大人的府上，她被当做权贵攀交的一份“贵礼”，赠送给当朝最风光、最显贵的丞相大人，在那个金迷纸醉的夜晚，成为赵霁的第六个侍妾。

&esp;&esp;这是她不能自主的命运。

&esp;&esp;又比如进入赵府后，她时刻告诉自己要恪守做一名“替身”的本分，不要痴心，不要动情，结果却在赵霁的爱抚下一次次沦陷神智，开始贪图更多，开始患得患失，开始妄想成为他心里独一无二的人。

&esp;&esp;这也是她不能自主的命运。

&esp;&esp;再比如，当一封从长安出发的信抵达洛阳，来到赵霁手里，赵府和肃王府的婚事在一夜间紧锣密鼓地忙起来时，她摸着孕肚站在冬日的寒风中，承受着这世间最刺骨的奚落与绝望，不知道该如何说服自己，她终究走不进赵霁的心。

&esp;&esp;她终究只是替身，一个随时可以被遗忘、被抛弃的替代品。

&esp;&esp;这，仍然是她不能自主的命运。

&esp;&esp;离开的念头，是那日从灵山寺回城时产生的。或许是寺里求来的签太令人丧气，又或许是三殿下的那一顿羞辱太令人醒悟，回到赵府后，她第一次产生了想逃走的念头。

&esp;&esp;她知道这个念头实在是有些矫情，有些太没有自知，太把自己当回事，可是她实在没有办法再以替身的身份去面对日后的生活。

&esp;&esp;她甚至都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去面对赵霁和居云岫的婚礼。

&esp;&esp;赵府夜游南湖那晚，府里的女眷在席间言笑晏晏，有两位侍妾特意挑着最近的喜事聊，说长乐郡主跟相爷以往的轶事，说郡主如何美，说她到底是哪里跟郡主最像，因而最得相爷欢心。

&esp;&esp;她知道她们的意图，也的确无法再听下去，起身离开船舱，来到甲板。阴云从远山一层层地压下来，烟波沉沉，像极她当时的心境。

&esp;&esp;也像极她这灰暗的、望不到前路的人生。

&esp;&esp;她想，她是真的该走了，可是要怎么走，要走到哪里？走掉以后，赵霁又会如何？是会无所谓地点头，还是也会焦急，也会愤怒，也会难过？

&esp;&esp;便在这时，一双手推向她背后。

&esp;&esp;那双手的主人，是她的贴身丫鬟云雀。

&esp;&esp;雷电劈裂夜空，船舱里的笑声似浪花拍打船身，云雀的声音比天地间任何的声音都小，却比任何的声音都要清晰、锋利。

&esp;&esp;“姨娘，对不住，这是相爷交代的。”

&esp;&esp;暴雨如注，画舫在水浪里摇晃，她抓住云雀衣襟，侥幸逃过一劫，云雀来掰她的手，冷喝：“姨娘放手，这一切都是相爷的意思，姨娘莫要让奴婢难做！”

&esp;&esp;她不敢相信，也不敢撒手，须臾间，又是一道雷霆劈落。

&esp;&esp;堕入水里的那一刻，寒意蚀骨，彻心冰冷，巨大的恐惧和悲恸化成旋涡，将她吸入湖底。

&esp;&esp;她想挣扎，可是云雀的那一句“相爷的意思”犹如无形枷锁禁锢着她。

&esp;&esp;她想放弃，可是腹里传来的胎动又令她不甘心就此束手。

&esp;&esp;醒来的时候，烛光朦胧，一股鱼腥气飘在鼻端，她睁开眼，看到破旧的船舱，舱里，坐着一个陌生而沉默的男人。

&esp;&esp;男人叫秦岳，是冒雨把她从湖里救上来的渔夫。

&esp;&esp;船仍然飘行在南湖上，舱外暴雨不停，轰隆隆的雷声间或砸在耳畔，她问：“是你救了我？”

&esp;&esp;秦岳说：“是。”

&esp;&esp;她说：“多谢。”

&esp;&esp;秦岳不做声，专注地烘烤着手里的衣服。

&esp;&esp;她于是只能敛回眼，聆听舱外的暴雨，胸口再次被绝望占据。

&esp;&esp;“我能否求你……带我离开洛阳？”

&esp;&esp;秦岳放下手里的衣服，一双黑沉沉地眼望向她。

&esp;&esp;“那人已死了。”

&esp;&esp;他以为她恐惧的仅仅是推她入湖的云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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