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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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金花没睡，抱着篓子在窗口亮点儿的地方打毛衣，隐约听到什么声音，她的动作没停，蓝色粗线从针头落下，再挑起，打出一个花。气温下降许多，风里早已没了热气。刘东来到村里的时候，距离张英雄和吴翠玲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是来告诉一个消息的，说是吴翠玲疯了。黄单和李根都很差异。刘东来描述那几次见到吴翠玲时的场景，说她紧抱一个枕头，对着虚空嚷嚷，&ldo;何伟，你别碰我的孩子&rdo;&ldo;大贵，你再丢下小宝出去玩，我就跟你离婚&rdo;&ldo;妈，我不脏的，脏的是你&rdo;&ldo;英雄，不能把人放塘边，推进去，快推到塘里去，快&rdo;。她提到谁，表情都会不同，会戒备，愤怒，扭曲，也会惊恐。除了这些类似的话，吴翠玲还会念诗，她大声的念，有时候哭，有时候笑，谁也不知道她那诗里有着什么。刘东来离开村子时说，&ldo;疯了未必不是好事。&rdo;他还说，希望李根不要去看吴翠玲，那样对她的病情有好处。李根是不会去的，因为他没办法做到冷静面对吴翠玲，还是不见的好。就当是不记得了。种完油菜和小麦，黄单还在这个世界。日子过的好快，一转眼，就快过年了，村长喊广播，通知大家伙牵着家里的猪出来，在村口的空地上集合。要杀猪了。黄单看着怕，他没去，把自家的大花猪交给了李根，&ldo;替我送它上路吧。&rdo;李根的面部抽搐，拽着花猪的绳子，&ldo;来，跟你主子打声招呼。&rdo;花猪已经察觉到小命不保，在那哼哼个不停。猪血一大盆，什么肠子啊猪油啊之类的，也是一盆，一头猪就是一笔大财富，卖掉大部分猪肉，剩下的腌成腊肉，明年就是一盘好菜，只有一点点新鲜的猪肉留着过年吃。李根家的那头猪全卖了，是陈金花给的建议，她说要用钱的地方多。黄单看男人在床头数钱，加上王月梅死时收的礼钱，够盖两栋房子了，还有的剩。李根抬眼，&ldo;看什么呢？&rdo;黄单说，&ldo;哥，年后我们离开村子，到大城市去吧？&rdo;李根半阖眼帘，继续数钱，&ldo;不急。&rdo;黄单，&ldo;哦。&rdo;比起夏天，黄单对处在季节另一个极端的冬天，没有多大的感觉，他怕热，不怕冷。陈金花给黄单把短了点的毛线裤加长，要他穿上，给他拿出自己做的棉袄棉裤，还有一双黑色的厚棉鞋。黄单全穿身上，很暖和。陈金花拍拍他的棉袄，给他往下拉拉，后退两步打量，满眼的慈爱，&ldo;我儿子俊的很，不比谁差。&rdo;黄单摸摸脸，顶多是端正吧。陈金花说，&ldo;你有大本事，比任何人都要了不起。&rdo;黄单没听懂。李根人在黄单家住着，鸡鸭鹅也带过来了，他偶尔回去搞搞卫生，家里一点人气都没有，只有几个牌位，进门就觉得闷。没有人，就不是家了。腊月二十，陈金花忙着打米面。李根在烧火，他拿火钳在锅洞里扒出一个山芋，推到外头去，&ldo;给。&rdo;黄单蹲着用嘴吹吹山芋，能上手摸了，就撕开那层黑皮，吃一口里面的黄心，烫的舌头都快掉了。李根连忙搁下火钳，捏住他的下巴，&ldo;哥看看你的舌头。&rdo;这时候，陈金花刚好挂上米面转上，黄单和李根拉开距离，捂着嘴巴眼泪汪汪的往院子里走。陈金花问李根，&ldo;冬天怎么了？&rdo;李根说，&ldo;吃山芋烫到了。&rdo;他丢两根干柴到锅洞里，&ldo;我去看看。&rdo;陈金花对着李根的背影喊，&ldo;别让冬天喝缸里的凉水，会拉肚子！&rdo;李根的脚步匆忙，&ldo;知道。&rdo;黄单的舌头烫的很红，为吃个山芋，付出的代价不小，他什么也不干，舌头缩在嘴里，都觉着疼。人也就蔫了。&ldo;哥给你变个戏法。&rdo;李根从怀里拿出一个又红又大的柿子，&ldo;看，这是什么？&rdo;黄单瞥一眼，&ldo;柿子。&rdo;李根半蹲着哄道，&ldo;想不想吃？&rdo;黄单说，&ldo;不想。&rdo;李根顿时就气的冒烟，&ldo;张冬天，你有没有良心，你哥我火急火燎的就去树林里给你打柿子，挑最大的给你揣怀里捂着，你呢？张个嘴吃两口都不乐意？&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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