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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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节（第2页）

&esp;&esp;“再与万娘子说一声，将她做这道茶食用的红糖取来。”

&esp;&esp;这时明远已经看出了端倪。

&esp;&esp;爊雪梨是一道甜品，从出锅到位食客呈上之前另有一道工序：在爊制的雪梨上撒一层细碎的红糖。爊雪梨本就是秋季食补的点心，而时人认为红糖滋补，因而有在雪梨上撒红糖的做法。

&esp;&esp;然而这红糖虽然名叫“红”糖，颜色却是棕黑色的，细碎点点，散落在洁白如玉的雪梨上，乍一看就像是爬满了蚂蚁。

&esp;&esp;而米芾又是个洁癖入骨的人，一见之下，恐怕心理阴影更深了。

&esp;&esp;酒博士匆匆而去，不一会儿，蒙着面纱的万娘子亲自捧着红糖罐子，托着玻璃瓶出来。

&esp;&esp;她身为掌控整间厨房的厨娘，对成品要承担责任，听说外面出了问题，自然要出面。

&esp;&esp;而米芾此刻，依旧用双手捂着脸，一副恐惧到了极点的样子。

&esp;&esp;万娘子也是骇异：怎么一道果子点心，就能将客人惊吓成这样。

&esp;&esp;明远三言两语将原因经过一说，万娘子顿时懊悔：“早知如此，我该在这雪梨上淋蔗桨或者蜜水，甚至是那件东西……”

&esp;&esp;她想要将这一碟爊雪梨撤下重做，明远却不同意——他有心要将米芾的“洁癖症”掰上一掰，而不是任由这毛病发展下去。

&esp;&esp;于是他对米芾说：“元章，这雪梨上撒着的物品，并非像你所想的那样，是污渍浊沫，只要给它们一个机会，它们马上就能变得无色澄清。”

&esp;&esp;米芾从手指缝里看了看明远，见明远气定神闲，不像是在说假话，便放下双手，犹犹豫豫地问：“如何……”

&esp;&esp;明远顿时示意万娘子。

&esp;&esp;万娘子立即从红糖罐中舀出一勺红糖。

&esp;&esp;这在米芾看来，简直是蚂蚁爬爬，又像是一堆褐色的尘土。他险些再次用手捂脸，不敢再看。对朋友的信任和对己的羞耻心阻止了米芾做出这样的举动。

&esp;&esp;万娘子立即按照明远所示，将那勺红糖倾倒入玻璃瓶中。

&esp;&esp;众目睽睽之下，红糖在瓶中四散沉底。

&esp;&esp;米芾脸上写满了疑惑，似乎在问：这哪里变得无色澄清了呢？

&esp;&esp;万娘子手下却未停。她从筷笼里抽出一枚银筷，探入玻璃瓶，轻轻搅动。原本已经沉底的红糖碎屑，随着搅动纷纷开始在瓶中旋转。

&esp;&esp;随着万娘子的搅动，那些红糖碎屑竟越来越少。

&esp;&esp;随即万娘子抽走银筷，玻璃瓶中的液体渐渐稳定，果然，重新变成一瓶无色澄清的液体。

&esp;&esp;刚才万娘子撒入的那些红糖，竟似完全消失了。

&esp;&esp;米芾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瓶清水，终于理解了明远所说的，烹饪用的红糖，的确不是什么污渍浊沫。

&esp;&esp;“原来……”

&esp;&esp;原来，看着像是污渍尘土的物事，也有可能是完全洁净的。

&esp;&esp;“正是！”

&esp;&esp;明远冲着米芾点点头，送去鼓励的目光。

&esp;&esp;于是米芾吞了一口口涎，举起手中的筷子，鼓足勇气，在明远等人期待的目光中，挟向那枚雪梨。

&esp;&esp;银色的筷头在空中颤动着，颤动着——

&esp;&esp;片刻后，米芾一手捂着脸，另一手放下了筷子。

&esp;&esp;“远之兄，我……我还是慢慢适应吧！”

&esp;&esp;明远理解地点了点头：米芾洁癖严重，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扭转的。但是他愿意尝试，已经迈出了重要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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