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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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节（第2页）

&esp;&esp;沉思好久，才说，“下回，把玛丽叫上吧。太久没见小情儿，有点想。”

&esp;&esp;淮真道有点讶异，“竟然是玛丽么？”

&esp;&esp;“啊，不行啊，难不成你以为我想见唱戏那位？”

&esp;&esp;淮真笑了，“你要觉得开心，我问问叶姑娘肯不肯来。她要肯，到时候叫她与玛丽一块将你风风光光接出警局。”

&esp;&esp;“怎么说的好像我要登基似的，”洪凉生看她一眼，过了半晌又补充一句，“末代皇帝。”

&esp;&esp;溥仪，婉容，文秀……她觉得还真的挺像。

&esp;&esp;洪凉生接着说，“再替我带一身衣服来成么？”

&esp;&esp;“什么样的？”

&esp;&esp;“只要是一身素黑。什么都行，唐装最好，褂袍也成。”

&esp;&esp;淮真轻轻地嗯了一声。

&esp;&esp;洪凉生气笑了，“嗯什么嗯？嗯什么嗯？你这嗯的意思我倒嚼出来了，总归我是见不到那老头了是不？”

&esp;&esp;淮真没说话。

&esp;&esp;洪凉生又问，“刚才我说那一身黑，就随口说一说，说来挤兑那老不死的老头子来着……难不成真见不着了？”

&esp;&esp;淮真见他将脑袋垂了下去，身体发起抖来。

&esp;&esp;她以为他会哭，于是起身离开，打主意将私人空间都留给他。

&esp;&esp;哪知刚打开门，便听见洪凉生轻轻一声笑了出来，叫她，“小丫头，你给我站住。”

&esp;&esp;她转过头，见他居然还真的在笑。

&esp;&esp;洪凉生接着说，“到时候穿身旗袍来见我呗。哥伦布街4

&esp;&esp;据说小六爷的伤势并不算重。

&esp;&esp;“头皮扯掉了一块，能不能长起头发难说，得将他接出来以后再细看。往后要么剃光，要么留长，短发是剔不了。别的伤也没什么，就是些跌打损伤，到时候脱臼的骨头正一正就好了。美男子是再当不了，不过男子汉大丈夫，出来闯荡，谁身上没几个疤？哦，对了，还有，腰子也给踩坏一个，估计这几天小解时有血。不过尿几天，尿干净，不碍事的，出来我给他补补，再好好跟他讲讲，不能像从前那样天天下馆子夜夜振雄风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他自己不知道这点。以他那性子，这几天在警局，能给他吓坏……”

&esp;&esp;这话是惠老头说的。

&esp;&esp;淮真也不知究竟算不算严重，但既然惠老头这么讲……那就不严重吧。

&esp;&esp;只不过从听到“腰子”从惠老头嘴里轻飘飘地讲出来开始，洪爷脸色就越来越黑，连抽几管烟，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劲来，只说了两个字：“也好。”

&esp;&esp;也好。

&esp;&esp;这是淮真见到他的倒数赌徒巷

&esp;&esp;淮真去大中华找了两次叶垂虹，都没有机会约到她。戏院老板出来笑，说大中华场场爆满，她哪里会有空？

&esp;&esp;淮真说是小六爷去医院了，想请她一块儿去看看。

&esp;&esp;戏院老板笑得更厉害，说，想约见她的多了去了，最近连在希腊拥有领土的女公都有要见她的，要不，你叫小六爷请个专门人上门来，认认真真同她商量时间？

&esp;&esp;淮真心想，敢情还得跟经纪人约时间呢？

&esp;&esp;转头走出戏院，看墙面上贴满花花绿绿的大画报，《二进宫》《青霜剑》上头多印着叶垂虹头像。还有广告纸写着：名扬中外！“旧金山时报”“洛杉矶时报”多次专访中国传统戏女演员……看来她是真红了。

&esp;&esp;比起她，玛丽要好找多了。穿着银色细高跟与黑长裙，蹲在吕宋巷外和癞疥王八聊天。她跟王八打听去哪里购买私贩酒，就是市面上很少见的，无标签玻璃瓶装那一种，据说价格高达十五美金一品脱。在禁酒令时期，靠私贩私酿酒牟取暴利大发横财的人不在少数。唐人街有一些人家也会私底下偷偷制作一些家酿米酒或者杜松子酒，制作方便，但不多数。偶尔三两回卖到唐人街黑市上，次数不能多，多了，容易被堂会与警察察觉。

&esp;&esp;淮真原本以为她是买给黛拉得，结果去医院见洪凉生那天，她手里拎着一只长宽一尺的沉甸甸纸袋，淮真一看，便知道那是什么。看到基督医院门外来往医生、病患、修女与车辆，吓得淮真慌忙将袋子塞进书包里。

&esp;&esp;洪凉生看起来状况很好。头发剃短，穿着麻质病号，很听话地坐在床上。金发女护士站在床边给他检查刚缝起来的头皮，用英文安慰他说，其实没什么太大问题，施罗德医生技术很好的，全美国会做这个手术的只有三个人。洪凉生仰着脑袋，口无遮拦的用英文调戏女护士。病房里男声一句，女声一句地笑；病房外气氛诡异的安静。

&esp;&esp;叶垂虹就在那时候来的。后来淮真才知道，是她四处联络熟人，从华盛顿请来缝合大夫。她气色看上去很好，笑起来仍会露出一排珍珠似的整洁牙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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