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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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第2页）

&esp;&esp;悄无声息地，两个人分开来。

&esp;&esp;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只是笑了笑。

&esp;&esp;时宜不敢再看他，很快偏过头，去看窗外掠过的风景。

&esp;&esp;车仍旧在平稳行驶着，不断有楼宇远去，也不断有灯火袭来。这样美的夜晚，就这样开下去，一路看下去，该有多好。

&esp;&esp;番外美人骨（上）

&esp;&esp;她还记得，拜师时，是个艳阳高照的日子。

&esp;&esp;清河崔氏这一辈，她竟是家族正支唯一一个女孩，余下的大多夭折于襁褓时。而因家族权势正盛，她在母亲腹中，就被指腹给太子。据儿时的几个奶娘议论，倘若当时生下来是个男孩，应该会被偷梁换柱，换为个女孩，只为能入主正宫。

&esp;&esp;幸而，是女孩。

&esp;&esp;而不幸的是，这个女孩生来便不会言语。

&esp;&esp;是以，她才会拜小南辰王为师，这个坐拥七十万大军，最令皇太后忌惮的小王爷，也是太子最小的叔父，却并非是太后嫡出。据母亲说，此举可以让她有坚实的靠山，同时，也好以她的师徒名分，日后替太子拉拢这个叔叔。

&esp;&esp;一举两得。

&esp;&esp;一箭双雕。

&esp;&esp;这其中利害关系，她听得似懂非懂，但想到那日这个师父素手一挥，三军齐跪的霸气，仍旧满是憧憬。若不是那日偷见过他，她会以为，小南辰王是个三十有余的王爷，否则不会有战功赫赫，令皇室忌惮。

&esp;&esp;在众目睽睽中，十一工工整整地行了拜师的大礼，接过身边人递来的茶杯，用两只小手紧紧握住，一步步走向坐在正中的年轻男人。

&esp;&esp;水在杯内微微晃着，荡出一层一层的涟漪。

&esp;&esp;她每一步都不敢分神，直到周生辰面前，恭恭敬敬地把茶杯举过头顶。

&esp;&esp;她想，如果是其余的弟子，应该尊敬地唤句“师父，请用茶”，但她只得安安静静，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茶端稳。很快，一只手就接过她手里的茶杯，另外一只手持杯，轻抿了口：“时宜，你在家中被唤作十一？”十一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轻轻颔首。

&esp;&esp;“恰好，我已有十个徒弟，也叫你十一，可好？”

&esp;&esp;他没有自称“为师”，而是称“我”。

&esp;&esp;时宜有些微怔，忍不住看遥远处的母亲。

&esp;&esp;在母亲颔首后，她才又轻轻点头。她想，这真是个奇怪的师父和小王爷。

&esp;&esp;事后多年，她想起那日，仍旧能记得清楚。他身着碧色的长衫，眉目中仿似有笑，竟如阴日一道和煦阳光，晃了人眼。少年成名，战功显赫，却又善待每个徒儿和兵将的小南辰王，自那日后便是她的师，一生一世不再有变。

&esp;&esp;她是未来的太子妃，和寻常的师兄姐不同，在王府内独门独院，也有单独侍奉的侍女。也因此，在入门前两年，备受排挤。因她身份，那些人不敢有任何动作，却只是待她冷淡，仿若路人。她并不太在意，也是这样的身份，让她得师父宠爱，常单独伴在书房，甚至能让登上王府禁地的藏书楼。

&esp;&esp;而后，在师父的察觉和训示下，所有师兄姐终于开始慢慢接纳她。她不能言语，总是笑，笑的每个人都暖意融融，纵然容貌平平，却也招人喜爱。

&esp;&esp;只是，师父仍旧只允许她上藏书楼。有些师兄忍不住，拿来纸笔问她，藏书楼里到底有何宝物，可成王府禁地？她每每摇头，笑而不写，甚至目光偶有闪烁。

&esp;&esp;楼内不过三层，常年弥漫着松竹香气，不点灯时，光线很暗。她第一次去，也是偷偷潜入，初入王府，就有邻国敌军大举寇边，师父领兵出征，她甚至没有第二个认识的人。所以，藏书楼里，有一整面的墙上，都有她写下的诗词，均是自幼跟着母亲背诵。

&esp;&esp;诗词意思，并不甚懂，却能流畅书写。

&esp;&esp;当周生辰归来时，藏书楼已被她写满了两面墙。

&esp;&esp;侍女在深夜寻不到她，只得悄悄向周生辰求救，清河崔氏的女儿深夜失踪，若传出，便是满门受辱。侍女做不得主，六神无主，周生辰便独自一人寻便王府，直到走到藏书楼的顶层，看到拜师时给自己乖巧奉茶的小女孩，竟在墙面上写下了司马相如的《上林赋》。

&esp;&esp;洋洋洒洒，竟无一字偏差。

&esp;&esp;却偏偏卡在了男女情意的那句话上：长眉连娟，微睇绵藐。

&esp;&esp;她手足无措，紧紧攥着毛笔，从竹椅上下来。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月色中，神色有趣的师父。“忘记后半句了？”周生辰走过去，单膝蹲下身子，温声问她。

&esp;&esp;十一抿起嘴唇，有些不甘心，但仍旧默默颔首。

&esp;&esp;师父忽然伸手，抹去她脸上的墨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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