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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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第2页）

&esp;&esp;见杨墨之前已经预料到，可能会遭到她的拒绝。路楠并未立刻放弃，至少她知道了杨双燕的大致位置，还可以再想办法接近。宋沧说得很对，必须在章棋和梁栩大学开学之前解决一切，否则事情会变得更复杂漫长。

&esp;&esp;单从杨双燕没对母亲坦白一切来看，她仍在维护许思文。这样善良温柔又坚定的孩子，她畏惧的和杨墨畏惧的，也许不是同一件事。

&esp;&esp;路楠边走边想，忽然看见路边有一对情侣正在吵架。俩人骑着游客用的二人自行车，车头几十个彩色气球。路过二人身边，那男孩正解开车头气球，说着“不想要那就不要了”。路楠忽然起意，想问他们要两个气球抓在手里，回头时，气球已经腾空了。

&esp;&esp;有两个腾空的红色气球系在一起，绳子下有个精致的宝蓝色小盒子。男孩一惊，猛地抓住那盒子。女孩看看气球，又看看他：“这是什么？”

&esp;&esp;俩人都忘了吵架的事情，一个饶有兴趣，一个面红耳赤。黄色与蓝色的气球纷纷腾上半空，在蓝天和阳光里灿烂如多色的梦境。

&esp;&esp;路楠后退，把空间留给这对情侣。她带笑的目光一闪，在升空气球后面看到了宋沧。

&esp;&esp;宋沧站在他的车子旁边，远远注视路楠。

&esp;&esp;路楠吓了一跳。她想象过两个人重新见面的场景。她想过自己应该怎样潇洒甩头，像孩子一样任性，坚决不理会宋沧的挽回，或者像所有能够成熟面对破碎感情的成年人，笑着打招呼，又大方又得体地问一句最伤人的、轻飘飘的话：最近过得怎么样？

&esp;&esp;然而当真见面了，她原来什么都不想说，扭头便走。

&esp;&esp;才走了几步，身后宋沧已经追了上来，他抓住路楠的手腕：“桐桐。”

&esp;&esp;路楠心头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听见自己陌生、粗鲁的声线，破音般低斥：“放开我！”

&esp;&esp;宋沧承认她发疼的、溃烂的……

&esp;&esp;宋沧立刻松了手。路楠被自己方才的声音吓了一跳，怔怔看他。

&esp;&esp;宋沧毫不犹豫，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很久。“我是许思文的舅舅。”他说，“一开始接近你，是为了找出思文坠楼的真正原因。”

&esp;&esp;他等待这一刻，起初是等待自己揭开路楠的真面目，让这个蒙着温柔面具的女人露出她内里的真实和坏心，但后来，这种等待完全变了味：他等的是一种审判。

&esp;&esp;来自路楠的审判。宣告他宋沧是罪人、恶人，不配和眼前的女孩拥有感情，甚至不配和她相识。

&esp;&esp;他说得很慢，但很清晰。许思文坠楼那一天，他已经知道路楠的长相和名字。路楠去图书馆还书的时候，他正在图书馆里接收清理出来的一批旧书。他很轻易认出路楠，于是跟着她，直到她试图爬上萦江河堤的栏杆，去救一只素不相识的小猫。

&esp;&esp;宋沧是熟稔如何和女孩开展一段关系的人，他乐意亲近人的时候，像糖一样充满吸引力。诚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糖，但所有人都懂得，糖是有魅力的。

&esp;&esp;他的招数屡屡在路楠面前失败。路楠根本不理解他的套路，也不按照他的规划去走，这种出乎意料，让宋沧亲手揭去蒙在路楠身上的各种标签。

&esp;&esp;“我一直以为，你说要找到思文坠楼的原因，是为了毁掉自己教唆或者做过什么的证据。”宋沧说，“你说你后悔当时没有拉住思文，我还想，人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堂而皇之的谎话。”

&esp;&esp;“我从来没有说过谎。”路楠斩钉截铁。她感激宋沧的冷静，虽然她仍被痛苦和愤怒刺激得微微发颤，但已经找回了自己的节奏。

&esp;&esp;“我知道。”宋沧看着她的眼睛，“说谎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我。”

&esp;&esp;“……宋沧，”路楠艰难地、一字字地说，“你是我见过的所有人之中，最虚伪、最恶劣的一个，没有之一。你甚至比我的母亲更加过分。”

&esp;&esp;这是判词，是只有路楠有资格宣布的判词。宋沧静静站着，他不打断也不回避，雕塑一样沉默。

&esp;&esp;“我妈妈摧毁过‘路桐’，肖云声他们摧毁过‘路楠’。”海风吹乱路楠的头发，她一定是吃进了太多风，才会觉得胸口闷痛，喉咙难以发声，“差一点点，你就是棋、梁栩，可能还有思文，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esp;&esp;路楠不应。宋沧又说：“我知道你不愿意见到我，但可能以后我们还会再见面。我答应你，一切结束之后，我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esp;&esp;他的每一句话，听在路楠耳朵里都像谎言，而且是最蹩脚的谎言。方才紧握自己手腕的力气那么大，他还那么迫切地想解释一切，没有丝毫隐瞒。路楠懂得，宋沧正在祈求自己的谅解。

&esp;&esp;她心里很冷地掠过一句话：他没资格获得任何谅解。

&esp;&esp;大雨始终不停，宋沧提议送路楠回市区。路楠拒绝后自行呼叫车辆，但手机被淋湿了，暂时无法开机。她不愿意在这里和宋沧为这件事纠缠，很干脆地坐进后座，不跟宋沧说一句话，打开猫包抱出小三花。

&esp;&esp;小猫立刻蜷进她的怀里，就像平时一样依偎着她。路楠身上湿漉漉的，弄湿了小猫的毛发。小猫起初有些不舒服，跑开后车子正好启动，它吓得又哧溜一下窜进路楠手臂里。

&esp;&esp;路楠总怀疑宋沧是在绕路，这一段路程足足开了一个小时，小猫成为他们之间唯一的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

&esp;&esp;宋沧告诉她领养人的环境和条件，家庭情况，路楠揉揉小猫的耳朵：“你要乖乖的，不可以再乱找猫粮了。”

&esp;&esp;抵达市区，宋沧本想送路楠回家，但路楠语气冰冷，要求下车。他只得靠边停车，刚拿起雨伞，一根钥匙已经扔到他怀里。是他给路楠的故我堂钥匙。

&esp;&esp;捡起钥匙回头，路楠已经重重关上了车门。她甚至吝于给宋沧一个道别。

&esp;&esp;小三花哀哀地在猫包里叫唤，像挽留，也像对宋沧的责备。

&esp;&esp;钥匙沾了水汽，冰冷坚硬。宋沧把它攥在手里，想隔着车窗寻找路楠的身影，大雨涂抹玻璃，窗外景象全都变了形状。

&esp;&esp;领养人住得不远，宋沧等到雨停才拎着猫包下车。他和领养人约定在街心公园见面，等了一会儿，便看见一个女人走来。

&esp;&esp;她家就在附近小区里，接过小猫和宋沧给的猫粮、猫爬架，两只手几乎拿不稳当。宋沧便帮忙把东西送到她家里去。

&esp;&esp;女人长相温和秀美，彬彬有礼。她在微博上看到故我堂小猫咪的照片，跟孩子讨论的时候，孩子非常喜欢，打滚撒娇说要养。“我们没养过宠物，不过我已经查了很多资料。”女人说，“而且我会按照约定，定时给你发信息反馈的。”

&esp;&esp;宋沧说不出小三花什么怪癖，只叮嘱她记得藏好猫粮。三花被黑白花三只大猫教得调皮，仿佛长了狗鼻子，猫粮放在哪儿都能找出来。它找到了也不一定吃，路楠给它吃过鸡胸肉，它立刻摒弃猫粮，天天嗷呜嗷呜的就想着烤得香喷喷的鸡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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