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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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第2页）

&esp;&esp;我透着红布，看到他模糊的身影在我的眼前晃动，我闭上了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滴入在红鞋上绣着的那朵牡丹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esp;&esp;昔年正是周绅处心积虑谋划了一切，将秦氏一族逼上了绝路。

&esp;&esp;裴炎终在离我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了步伐，轻笑：“满儿，他骗了你。”

&esp;&esp;你又凭什么说他骗了我呢？我抬手，轻轻扯开红盖头，脸上的泪痕早已风干。我望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微微勾起了嘴角，笑得可人，在他不明所以之时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esp;&esp;“你一早就知道他姓周？”裴炎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

&esp;&esp;“是啊，一早就知道了。”我想我的谎言说得极为动听，轻而易举便让裴炎信以为真。

&esp;&esp;“你明知他是仇人之子，却仍要嫁给他……”裴炎不自觉退了一步，眼中情绪复杂，充满了不信。

&esp;&esp;“裴炎，”我偎向身侧的阿邵，神色平静的看着裴炎，道：“我爱他。”

&esp;&esp;“即便你与他之间有血海深仇，即便他骗了你？”裴炎的眸光骤然变冷，“秦满儿，他接近你，只因你姓秦！今日你若嫁给他，明日便是大秦改朝换代之时！大周？呵，听着可顺耳？”

&esp;&esp;裴炎的话虽无比刻薄，却让我无从反驳，让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事实。

&esp;&esp;只因我姓秦，所以他们都刻意接近我的。

&esp;&esp;只因我姓秦——

&esp;&esp;多么伤人的一句话。

&esp;&esp;“他接近我，只因我姓秦。那么，你们呢？”我笑得怅然苦涩。

&esp;&esp;裴炎的脸色顿时有些苍白，视线紧紧的钳住我的，“原来，在你眼中，我接近你，也只因你姓秦。”

&esp;&esp;“若非我姓秦，你又怎会接近我呢裴炎？”我的眼眶泛红，嘴角的笑容却不曾失去半分。

&esp;&esp;“是，我接近你，也因你姓秦。”裴炎自嘲的笑了一笑，“满儿，你怎会如此天真？你以为，只要姓秦，便能安然无恙的走出凤岐山脚下那贫穷破败的小村？若非你姓秦，若非你是秦满儿，你以为你还能站在这儿与我说话吗？”

&esp;&esp;他的话像一记闷棍打在我心上。

&esp;&esp;当日全村被屠，唯有我活了下来，我以为是因为我姓秦，因为裴家需要我，所以我才能活下来。可现在裴炎却告诉我，当日我之所以能活下来，并非因为我姓秦，而是因为我是秦满儿，与他青梅竹马的玩伴秦满儿。若他不曾念着幼时的旧情，我恐怕也成了一具不能说话的死尸，最终只能在大火之中化成灰烬。

&esp;&esp;世人只会以为昭仁郡主秦满儿早在乾佑十八年的逃亡中丧生，而永远猜不到我在人世苟且偷生活了十多年。

&esp;&esp;是啊，过往十多年都不曾出现过什么秦氏遗孤，裴家依旧是裴家，任其他势力如何打压，依旧平稳的占据了大秦四分之一的江山。裴家并不需要我，只是我天真可笑的以为，裴毅想借助秦氏遗孤的名头，让裴家占据上风，将顾、宋两家踩在脚底下。而从不曾想过是裴炎的一片私心让我得以存活至今。

&esp;&esp;原来，我竟这般天真。

&esp;&esp;要不是裴炎今日这一番话将我打醒，我当真不知要令人发笑到何等程度。

&esp;&esp;我哆嗦着双唇，再也说不出话来。

&esp;&esp;这一场心理上的交锋裴炎无疑是赢了，但我却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人，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曾受他的话影响，却发现自己早已无力握住阿邵的手，手几欲从他的手心滑落时，被他紧紧握住。

&esp;&esp;阿邵一直抿唇不曾说话，春婆婆脸上早已没了原先的喜庆。

&esp;&esp;早前怒气腾腾的昭儿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神情木然，视线一直胶凝在裴炎的身上。她低低的问道：“他叫裴炎？岩都裴毅之子裴炎？”

&esp;&esp;我不知她这话是在问谁，默不作声。

&esp;&esp;她却早已有了答案。

&esp;&esp;昭儿的脸色十分不好，她喃喃自语道：“原来，逃来逃去，总会遇到一块儿。”

&esp;&esp;我无心去细想她那话中的意思，阿邵与春婆婆亦然。唯有从头到尾就不曾多看她一眼的裴炎，在听了她的话时眼神闪了闪，看向她，随即很快又移开了视线。

&esp;&esp;成亲本该是喜庆的事，可这场喜事虽尚未走到结局，却已经无法让人觉得欢喜。我甚至不敢看阿邵一眼，生怕看了他，就会忍不住想起那些死去的亲人，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esp;&esp;“你觉得是我在逼你吗？不管你愿不愿承认，逼你的人其实是你自己，是你自己，一直以来都无法忘记过去。”裴炎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我，逼我直视着他，道：“七岁那年，自你出生起就伺候着你的侍女央荫遭人利用，无意间将你的一些习惯透露了出去，险些害你被歹人绑走。你虽不曾怪罪她，却从此无法再信任她。这个男人或许像央荫一样无辜，但你，已无法再嫁给他。就算你无心报那血海深仇，你也无法容许自己嫁给姓周的人。满儿，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

&esp;&esp;他的话像根无数跟针同时扎在我的心上，疼痛难忍。

&esp;&esp;有一种无力感在我心头蔓延开，任我如何挣扎，它都徘徊不去。

&esp;&esp;阿邵几乎要将我的手捏断，但他再用力，都抵不上我的心来的疼，我知他一直在隐忍着，却不知他还能忍上多久。

&esp;&esp;我轻叹了一声，干涩的喉咙让我说起话来很是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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