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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第1页）

&esp;&esp;甘棠看他心情不佳，开口道，“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罢，政务我路上处理也是一样的。”

&esp;&esp;甘棠穿好衣衫，叫了女奚进来，通知臣子书房议事，妲己也叫去嘱咐了。

&esp;&esp;看一看多一分希望也好。

&esp;&esp;事关重大，殷受也没推拒，下次再过来陪你

&esp;&esp;丧葬在殷人眼里是头等大事，最是隆重，商王自不必说。

&esp;&esp;墓葬宗庙和王陵区相距不远是这个时代的习俗特色，世世代代的商王都葬在离王宫不远的王城区，各分支的贵族宗亲们按照地位等级分葬在此处，接受后世子孙的祭祀和供奉。

&esp;&esp;殷商讲究宗法礼仪，且母凭子贵，只有当了王的王妣王妇，才能与商王异穴同葬，才有资格接受后世子孙的祭祀和拜服。

&esp;&esp;微子启神色灰败，在棺椁前痛哭不止，哭声悲怆，有真情实意，也有夙愿未成的不甘和愤懑，该是和旁边同样失魂落魄的中年女子不无关系。

&esp;&esp;在这时候的人看来，能不能入宗庙，是顶天的大事，能不能厚葬和富葬，也是顶天的大事，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esp;&esp;随葬的礼器用精美的丝织品包裹着，分门别类地搁在棺椁墓葬里，玉、陶、骨器、石兽队、玉雕、青铜人像、各类日常用具，上等稻米酿成的美酒，刀剑斧刄等缺一不可，装敛随葬物品的马车长达数公里，更别说后头跟着的奇珍异兽，白牛、白牡、白羊、白象、白豕、白鬣，白犬，一眼望去无穷无尽的。

&esp;&esp;后头跟了数百人牲，其中一些可能也不是人牲。

&esp;&esp;奴隶，农人，士兵，宫娥婢女，还有一些宫妃女人。

&esp;&esp;都是用来给商王殉葬祭祀的。

&esp;&esp;人牲祭祀的规格最高。

&esp;&esp;什么坑放什么人，都是由贞人占卜好的，是活埋，或是割头切肢，还是火烧升天，全凭贞人做主，眼前都是血肉模糊的断肢残臂，鼻尖都是浓厚的血腥味和肉油烧焦的恶臭味，十几二十年以后，她看到的这一场屠戮，比十年前血腥数十倍，她无法习惯，也习惯不了，四周站着的人神色悲怆麻木，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想挥师踏平殷商，踏平这一片让人作恶的土地。

&esp;&esp;棠地绝不容许发生这样的事。

&esp;&esp;甘棠盯着眼前这一幕，直直看着直到墓葬最后一道三尺台被掩盖在了地底下，待众人随着领头的王侯子弟一道哀而哭踊，这才缓缓往外走，到了宫门外，风一吹裹过一阵阵的血腥气，她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发酸，再忍不住，扶着旁边的松木呕吐得头晕目眩，肠胃和心脏拉扯着一道往外挣，无止无休。

&esp;&esp;远远候着的平七急忙奔近前来，“圣女您还好么？”

&esp;&esp;这殷商之地她没有办法，但在她的地盘上，绝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

&esp;&esp;甘棠眼前发黑，听声朝平七伸了手，接过他递过来的巾帕，收拾干净，扶着松木缓了好一会儿，眼前渐渐清明起来。

&esp;&esp;只待她看见平七面上的惊恐慌乱，低头见手里的是巾帕上染了血迹，便觉得喉咙有些发痒，唇齿间都是腥甜味。

&esp;&esp;血的味道。

&esp;&esp;不是喉咙，也不是呼吸道，如此要不是就是肝脏有问题，要不就是胃炎胃溃疡或者胃部肿瘤，具体是什么，不做胃镜鬼知道呢，她也没有透视眼。

&esp;&esp;吐得麻木，胃里面疼不疼没什么知觉。

&esp;&esp;甘棠倒是想到了如何杜绝活人祭和铺张浪费厚葬这等风俗的好办法，只是时候没到，只好暂且忍忍了。

&esp;&esp;棠地和殷商的子民都将她奉若神明，不说棠地，便是殷商的子民们，也多受她的恩惠照拂，她是棠地最尊崇的女帝，她的葬礼若一切从简，不许后人祭祀，那谁的规格能越得过她去。

&esp;&esp;恨她的人大概不少，但那有什么关系，是非功过，时间是最好的定论。

&esp;&esp;甘棠喘了一口气，吩咐平七道，“收整军队，随时待命。”

&esp;&esp;平七见她语气淡薄，神色如常，稍稍安定了些，忍不住劝道，“圣女还是注意些身体，今日天色已晚，您也需要同储君告别，今日还是歇息一日，明日再启程罢。”

&esp;&esp;殷人喜欢在午后举行葬礼，折腾这么大半日，天色已经晚了，甘棠虽不愿浪费任何一分钟，也不想在殷商这片土地上多留，但着急也无法，只好再待一晚上了。

&esp;&esp;平七退下后甘棠自己踱步回了储君府，府里面摘掉了些鲜亮的颜色，挂起了白灯，仆人婢女们都穿起了白服，静悄悄的一片，甘棠给自己开了个方子，让平七去抓药，自己去书房处理政务了。

&esp;&esp;崇竹渠通流后，管航运的是另外的官员，尹佚调回了竹邑成了内政官，此次随甘棠一道来大商邑，一并住在储君府里，大小事先过了他的眼，她省了很多心。

&esp;&esp;尹佚奉上来一封奏报，躬身回禀道，“去岁冥方冰雪天受灾严重，饿殍满地，许是陶方的事传了过去，冥方一位王亲率五千士兵，囚禁了冥方的君长冥纹，夺得王位，并献上了一封万民投诚书，快马加鞭送过来，说是愿意为圣女效犬马之劳。”

&esp;&esp;“不到两月的时间，彭方、丹方都起了动乱，都是领民要投诚棠地的。”

&esp;&esp;“总免不了有浑水摸鱼的人。”甘棠吩咐道，“着令南宫适领一万骑兵，剿灭叛军，助冥纹收复失地，都查清楚，彭方和丹方，倘若君主无大过错，照冥方一并处置，若是原君主诚心投诚，让礼司正接手便是。”

&esp;&esp;总归是偌大一盘土地，甘棠却未被利益冲昏头脑，一来背主之人品德上有大瑕疵，若当真入朝为官，十之八[九会祸害一方。

&esp;&esp;二来既是等级森严的君主集[权国，背主叛乱这样的风气不能助长。

&esp;&esp;三来贪图眼前之利，只会败了棠地在天下方国里的名声，这般简单粗暴的收了这三方，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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