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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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爷老太太早前思量好了，芍药宫灯送了来，这意味说明白也明白，说含混也含混，不如就装糊涂，只当太子看中的是宋之湄，留得她在家，那头不开口，宋家也不会上赶着。宋之湄这下子也不能说亲，甘氏如今倒是自请回乡了，老太太盯着她看一回，阖阖眼儿：&ldo;如今你是想走，也走不了了。&rdo;着魔甘氏头上的伤本来就难好，她撞的时候是真替女儿觉着委屈，觉得老太太不公，可此时对着宋老太太却半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了，女儿惹了这样大的祸事，再不是她求一求跪一跪就能烟消云散的。老太太看她人瘦了一圈，面颊凹陷眉头深锁，只挥一挥手：&ldo;回乡是再别想了，也不必这么日日关着她，这祸是她闯下的，再没有别个替她扛的道理。&rdo;甘氏进又进不得，退也退不得，此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帕子湿了又干，干了再湿，悔青了肠子也无用，回去就给女儿开了锁，让玲珑秋月两个侍候着她，吩咐开门的婆子，不许往东院里去，还怕女儿听见什么，一时承受不住。哪知道宋之湄还只道甘氏是想通了，既不让她去东院，她便也不去，连着宋老太太那儿都不再想着献殷勤送那一碗豆浆燕窝粥了。反是甘氏有苦说不出，看女儿一日比一日松快，学着陈湘宁信里告诉她的那样描眉画眼，十只手指头染得豆蔻红，还想起来要拿羊奶洗浴。甘氏胸中这口气怎么也吐不出来，这时候才知道自食苦果是个什么意思，一口下去苦透心肝，譬如泡了黄连汁，想不依她罢，进了宫只怕这辈子都没有再见的时候，心里一万个想头，末了还是依了女儿。甘氏只盼着太子想不起来，带着女儿回乡去，哪怕那会儿年岁大了，也总能寻个人家嫁出去，多给她些陪嫁，叫她吃穿不愁，再不发那富贵梦。甘氏原来再看不惯老太太跟叶氏两个见天的拜佛念经，此时求人无用，除了拜菩萨别无他法，往栖霞寺请了菩萨来，在屋里头也设了小佛堂，学着念经，往那黄纸上头点朱砂点儿。这些年她跟着老太太不知拜了多少回菩萨仙人，逢年逢节不必说，一年四季十二月，哪个月份没有菩萨的生辰，宋家大大小小也不知打了多少回的醮办了多少回的法事。那会儿她没一回真心，当着老太太跪下去，心里想的有好有坏，好的求着自家多福，坏的就是求着别个短寿，到了这会儿才想碰上莫不就是报应，菩萨听的多了，这才惩治她的。甘氏怎么也想不明白，女儿是她打小抱大的，心肝ròu一样的捧在手里，就怕老太太要把她抢了去养活，怎么越是长大，越不懂道理了。宋之湄不必往宋老太太那儿晨昏定省，乐得自在，也不必再去看两个妹妹的脸色，更不必往叶氏跟前伏低作小叫伯娘，她便越发&ldo;没规矩&rdo;了。可着院子去摘花，泡了花露漱口用，听说宫里头是吃羊ru饼子的，她最怕这个味儿膻，此时也学着吃起来，这时节哪里还有羊奶，打发了人去买来，味儿都变了，原来她不曾想着进宫，此时笃定自个儿是必要进宫去的，又磨着甘氏替她请个嬷嬷回家来。&ldo;就跟叶文心那会儿请的裴姑姑一样，我总得知道知道宫里头的吃穿用，怎么问安怎么行礼才好。&rdo;这些个该知道的，她一样都不知，那两个太子嫔太子婕妤也有嬷嬷教导，她若是这上头露了怯，进了宫可不给人压在底下了。宋之湄自觉委屈了这许多年，好容易眼前有条青云路了，怎么也得走得更宽些，哪知道原来样样依着她的甘氏，忽的竟严厉起来，听她说这些，便让玲珑秋月带了她出去，就是不肯答应给她请一个嬷嬷。甘氏不肯，老太太却先想着了：&ldo;她这么进宫，就是给人当活靶子垫脚石的，真个办了蠢事叫人算计了去，面上总不好看，依着我看，还是给她请个嬷嬷来，总要让她知些进退。&rdo;甘氏当即就要淌泪，老太太无力挥挥手：&ldo;你去罢，告诉她好好守着规矩，学这些，是为了她好。&rdo;不去自然好，去了也不能似她现在这模样，宫里头哪个不是人精，她这样的，太子肯看顾她也还罢了，但凡不肯看顾，情状怎么会好。甘氏的眼泪都流干了，心里再难受，眼睛也干涩着淌出不泪来，她把这个告诉女儿，宋之湄扬了眉毛：&ldo;娘可瞧见了，这会儿便是她们巴结咱们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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