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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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第2页）

&esp;&esp;池小秋一垂眼，心里头暗暗冷笑一声。

&esp;&esp;有的慌就好，他既慌了，池小秋就越发淡定起来。

&esp;&esp;池小秋干脆不走了，就站在一旁，笑吟吟一样样菜跟他们说：“这个炸虾段，咱们柳安多是用鲜虾直接裹上绿豆粉下锅来炸，兰江镇的做法更细致，是拿虾肉鱼肉剁碎成绒，一并拿嫩豆腐皮裹了，切成一寸来长的小段再放进油锅炸，好几层味道叠在一起，更好吃些。”

&esp;&esp;众人顺着她指着的方向，去看正中的小盘，果然里头豆腐皮段炸得焦黄酥脆，在盘中摆成连环如意的形状，里头透着微红虾肉同玉白鱼茸剁成的肉馅，旁边还衬着鲜红萝卜丝与翠绿的芫荽丝，正巧与盘上蔓草缠枝莲纹连作一体。

&esp;&esp;席上便有人笑道：“嗳呦，这可怎么好让人下筷子，好看得像画的一样。”

&esp;&esp;“小秋这姑娘，手也灵心也巧，”方氏笑弯了眼睛，给众人都布了菜，又跟秦小爷道：“这菜还是听说秦家侄子从小在兰江长大特意做的，快尝尝合不合口。”

&esp;&esp;众人这才纷纷动筷，都赞虾段炸得甚好，外皮焦酥干脆，里头鱼虾绒捶打得十分细腻，脆嫩两样口感融合在一起，再配上些萝卜芫荽，十分爽口，哪一样都不过一分，也不少一分。

&esp;&esp;再看其他几样，也不逊色。猪肚在水里汆过，正挑着熟得恰恰好的时候倒出，切作肚丝，松菌泡水焯水，等到出锅时既不显得太过软烂，而失去了松菌本来的韧劲，又不能带着生味，倒上酱油和醋直接生拌，吃到嘴里的时候肚丝柔韧里头还有微微爽脆，松菌增其清香，陈醋丰富了微酸的口感，夏日里头配酒吃，最是惬意。

&esp;&esp;青菜炒杂果仿佛让人窥到秋天丰收的盛况，青菜本身便是一样菜蔬，再配上白果的鲜脆，笋片的清香，冬菇的厚重，姜汁的辛辣，酒的醇厚，芝麻油的特有的香气，是一份又能养人又有各重风味的素食。三友萝卜三色俱全，同松菌猪肚一样，是最好不过的下酒菜。

&esp;&esp;精致碗碟，精致小食，连着文思豆腐羹如岚烟如云雾，百果糕十来种果子颜色鲜亮，甜而不腻，连盛在碗里的米饭都有荷香水气，这一顿饭吃的，真是舒服极了。

&esp;&esp;等到最后的果子山端上来，跟着秦小爷一同过来的小厮眼里头，也少了许多轻慢，多了些尊重。

&esp;&esp;方氏从旁人态度上也能觉出，自己这宴席摆出了十分的体面，胸背愈发挺得笔直，每上一道便招呼着秦小爷尝一尝，旁边的小厮因此片刻不得闲，常得遵着方氏的话，给秦小爷这边夹一筷子，那边舀一勺子。

&esp;&esp;秦小爷开始时还想要去接，后来便只能坐在那里一筷接一筷的吃，生怕一抬头，目光便跟对面的池小秋碰到一处。

&esp;&esp;池小秋却不放过他，偏大大方方唤了他问道：“听说秦大爷家乡兰江，这几道菜我也是新学，不知道地不地道，可有要改的地方？”

&esp;&esp;秦小爷避着她咄咄逼人的势气，只能道：“都很好，都很好。”

&esp;&esp;方氏在旁边瞧着，越发觉得这姑爷知礼懂礼，心下里更加满意，连送秦小爷出门的时候也十分关心，远远瞧着，已经是有丈母娘的偏爱之情了。

&esp;&esp;池小秋往回廊里头呆呆坐了半日，雇来的伙计忙着收拾东西，小齐哥悄悄问她：“东家，咱们怕不是认错人了？那个秦小爷，看着可不像是吃白食的…”

&esp;&esp;他说到半截，便听池小秋竖起指头嘘了一声，忙住嘴，转头时便听着惠姐过来，脸上尤带着一朵红云，比平时多了几分羞怯，跟池小秋正经道了个万福：“这次的宴不知道要你花多少心思，方才我娘还说，要好好谢你。”

&esp;&esp;池小秋瞧着她这样子，分明是看中了，心里头更沉了些。

&esp;&esp;“好囡囡，这多出的钱你怎么也得收下，你可是帮了大娘大忙，你放心，以后凡是店里头用的着大娘的地方，只管来家里说！”方氏跟在后头，正看着池小秋推脱，忙紧赶两步，把手里头的荷包往她手里塞。

&esp;&esp;“你若是不收，那便是看不起大娘了！连你阿婆也要生气了！”

&esp;&esp;池小秋心一横，拉着方氏周大娘并惠姐，往水榭边坐下，这里地方清净，四下无人，也不怕别人听见。

&esp;&esp;“大娘，阿婆，这门亲事，最好能再让周大伯往县里头亲去打听打听，再定不迟。”

&esp;&esp;她这话说得十分郑重，饶是面庞稚嫩，也不由让方氏几个心里一个咯噔，再看惠姐，脸早已白了。

&esp;&esp;“小秋，这话可不好乱说，你以前熟惯这户人家？”

&esp;&esp;周阿婆尤其不高兴，这门亲事却是她娘家亲戚牵来的线，并不像那寻常的媒人，上下嘴皮一碰，为了钱财硬要撮合伤天害理的姻缘。

&esp;&esp;池小秋摇头道：“我没去过县里，并不认识什么秦家，可今天这位秦小爷，我却是见过的。”

&esp;&esp;她便将几月前云桥上，那人拿着馒头蹭她家小菜的事一一说了：“我这云桥食铺开了一年多，从没见过这样想破了脑袋占便宜的法子，所以记得格外清楚些。”

&esp;&esp;怕方氏不信，她又道：“不独我记得，连小齐哥也记得清楚。”

&esp;&esp;方氏的手紧紧掐着桌子，脑子里乱成一片，问着池小秋的声音格外气弱，近乎带着些恳求的希冀：“已经…隔了几个月，会不会…会不会是…看错了？”

&esp;&esp;这样的希冀太过沉重，重得池小秋有些承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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