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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成了?”武长戈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燕七,唇角似有似无的笑意让燕七感觉有些不好,“现在来进行对你跷掉本次训练的惩罚训练。”what——sh屎t——f啊ck——c嗷。真·鬼畜。惩罚训练很简单。就是把正常训练的内容再做一遍。照惯例惩罚都是翻倍的嘛。于是燕七就又开始跑圈,射箭,拉弓,蹲弓步,野战。最后一个仰卧起坐做完的时候,燕七彻底瘫在了毯子上没了一丝力气。“器械都收到器械库去。”鬼畜先生站起身,随意掸了掸衣摆,而后就这么走了。燕七觉得自己只能用爬的往返器械库和靶场之间了,至于从靶场到校门口要用什么姿势,也许大概得用滚的。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残余的力气,尽管这具肉体已经很逆天地继承了一部分她前世的身体素质,可它终究也不过是个仅十二岁的年幼身体,今天的运动量早就超过了它的负荷,把器械送回器械库之后燕七就真的没有了一丁点力气,一屁股坐到了靶场边苟延残喘,只能期望着她的马夫能察觉出不对而进来寻她。燕七瘫坐在地上,巨大的疲劳感令她难以抑制地犯起了困,而且现在这时辰本就已不早了,往常这个时候她都要沐浴准备上床睡了。挣扎着等了一阵,终于还是合眼睡着了,身子一歪,倒在了冷硬的沙土地上,春天的深夜风还是有些凉,燕七感觉到了冷,可已是累得醒不过来,迷迷糊糊地做起了梦,梦里一大波孤独寂寞冷的小僵尸追着她,她就问它为什么身为僵尸胸还那么大是不是注射了化学物质,它生气了,纵身一扑,箍住了她的脚腕,她觉得疼,又疼又冷又累,拼命地挣扎,挣扎着挣扎着,忽有一阵暖意四面八方地包围过来,然后她就飞起来了,腾云驾雾的,伸手想掬一把云丝,云丝却凹凸不平有些硌手,正自疑惑,就听得耳边有人哂笑:“怎么,这是要报复我,所以要把我的疤弄得更深些么?”燕七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太累了,身体罢工了,完全不受她支配,只好模糊不清地应了一声:“您看您……想多了不是……要弄也是弄条新疤出来啊。”“看不出你还挺狠。”“名师出高徒,狠将无怂兵。”“狠将无怂兵,这话说得不错。你若不怂,就自己下来走。”“可哪儿有女兵啊。”“少给我贫嘴。”“那我再睡一下,到了叫醒我啊先生。”……燕九少爷从马车窗里瞅见他亲生的姐被人像扛猪崽一样从书院里扛出来时就后悔亲自跟着来接她的这个决定了。尤其武长戈那张带疤的脸又分外像是凶残屠户形象的惯常设定。可气的是燕七这货被人丢上了车居然都没醒。就算是加练也不至于加到这么晚。而且似乎还是同武长戈在一起。两个人都干什么了?自称“还小”的燕九少爷少儿不宜的脑洞开了一路,直到回了坐夏居。“吃了再睡。”燕九少爷把一根鸡腿放到燕七鼻子底下,辅助进行叫醒任务。“没劲儿吃了。”燕七瘫在临窗的炕上动弹不得。“你都加练了些什么?”燕九少爷拷问他姐。“这这那那的。”燕七闭着眼睛道。“明天在家歇着吧,我帮你带假。”“不用,我哪有那么娇气。”“……身为一个十二岁的女人,不该娇气些么?”“没必要吧……”“娇气些并没有什么不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没听说过?”“有道理。”“所以?”“那我得先学会哭才行。”“……你睡吧,我走了,明天早点起。”说到明天,燕七想起还要请家长去院察署的事。爬起身到书案边抻了张纸写了几句,折了几折交给煮雨:“拿去给一枝。”没等到煮雨回来,燕七就已经呼呼地睡过去了。第二天又是请安日,燕三太太惊讶地发现她大伯今儿个又没去上朝:“大伯前儿不是才休沐过了?怎么今儿又没去宫里?”“同人换班了。”燕子恪又坐到燕老太太起居室窗根儿的炕上,端着盅子喝早茶。“爹昨儿个还说今日朝中有要事,所有朝官都必须上朝去呢,怎么今儿一早就又同人换班了?”燕五姑娘插嘴疑道。“你记错了。”燕子恪道。“不可能啊,我亲耳听见您同我娘说来着……”燕五姑娘皱眉回想。“你听错了。”燕子恪道。“怎么会……我当时就坐在娘身边儿啊……”燕五姑娘见他爹语气如此肯定,不由怀疑起自己昨天的人生来。“你坐错了。”燕子恪道。“……”燕五姑娘:难道我连我娘都认错了?燕三太太一来就被燕老太太叫进了卧房去,姑侄两个边闲聊边慢慢悠悠地在卧房里头换衣服、选首饰、通头发,老太太这是诚心想让长媳在外头干坐着等,至于会不会连累大儿子也跟着耗,燕老太太根本没多想,因为从小到大真要耗起来谁能耗得过那货啊。燕大太太原是也要跟进去伺候的,老太太哪里肯如她的意,让她进来伺候,那岂不是就得利利索索地收拾妥了出来对着她这张不讨喜的脸?嘿,不必了,亲爱的媳妇你就在外头好生歇着吧,婆婆我这儿还要再试三个复杂的发式呢。燕大太太只觉得好笑,这老太太还真是越老越像个小孩儿,这么晾着她又能怎样呢?她老公孩子都在身边儿,就是晾她三天三夜她也不觉得苦,反而乐得享受这难得的合家欢愉呢,因而只管坐在那里温柔笑着同几个孩子说闲话,眼角里时时装着窗根儿处坐着的那个身影。说来也怪,这人虽是枕边人,可成了亲这么久,孩子都生了四个,她对这人却好像始终都无法彻底的了解,他这性子就像他身上的衣衫,几天就是一件新的,今儿爱上素服了,明儿却又穿得花枝招展——你没看错,就是花枝招展,可穿在他身上却就是那么的合适相衬。他那性子便是这样难以捉摸、浮云不定,你问他什么他也答,可哪怕你问上他千百个问题,却还是觉得没法儿深入到他的内心里去,儿女双全名利两赢的燕大太太,这华丽美妙的人生中唯有这一点遗憾。燕子恪对她并不冷淡,你同他聊他就同你聊,你想要什么他也能给你什么,可越是这样,就奇怪地越是难以让人满足,他并没有敷衍你,可你就是觉得远远不够,你还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但是你不可以太贪婪,你稍稍逾越了那条不知为什么会存在的界线,他就会立刻站到冰峰的绝顶上去,高高的,淡淡的,凉凉的,俯视着你,让你害怕起来,害怕他再也不回到原来的地方,就这么轻易地将你抹杀在他的视线里。燕大太太是个聪明又敏感的女人,她从来没有越过线,也从来没有被“俯视”过,甚至那条所谓的界线以及燕子恪会有的反应都也只是她的臆想与推测,但她不想冒这个险去碰触那块鳞片,万一呢?万一他就是她想象中的那样随意拂衣去,凡尘不沾身呢?燕子恪坐在雕花窗格透洒的晨光里,逆着光的五官模糊难辨,众人看不清他,他却将众人看得分明,尤其是燕大太太眼睛里偶尔滑过的神思。女人的心思多起来,就是蛇精病也要甘拜下风。燕子恪伸手从炕几上的小碟子里拈起一枚被做成玫瑰花式的点心,起身向着燕大太太走过去,伸到脸前:“张嘴。”燕大太太的脸一下子红了:孩子们都在呢,这是干什么呀。“娘快张嘴!”几个孩子都乐了,爹在调戏娘呢,一大早就上这么好的戏码。“你们闹什么……”燕大太太死活张不开这个嘴,太难为情了,纵是早就成亲了数年,两人也从未在旁人面前这么着亲昵过啊……房里伺候着的下人们也都掩着嘴笑,小丫鬟们的脸甚至也跟着红了起来,有人掀了门帘进屋,放进满室春意。进来的是燕五姑娘的舞蹈师父何先生,手里拎着个花篮,盛了一篮子的玉兰花,身上穿了件水色合身裁制的刻丝长裙,墨线绣着几根细长飘逸的水草,衬得那柔软修美的身段儿愈发娇媚窈窕,一头乌黑秀发绾了个随云髻,只簪了几朵小巧玲珑的海棠花,脸上脂粉淡施,清冷里透着大概只有男人才能察觉出的妖艳。“师父今儿打扮得可真漂亮,”燕五姑娘连忙起身施礼,顺带没心没肺地当着自己老爸的面儿夸一个身材相貌甚至年纪都更胜出她老妈一分的女人,“您怎么过来了?可用过早饭了?”其余几个晚辈也忙起身与何先生见礼。“还不曾,”何先生浅笑着颔首回礼,并向燕子恪同燕大太太也袅袅地行礼,“东家,东家太太。”燕子恪收回还伸在燕大太太嘴边儿的捏着点心的手,随便塞给了旁边的大儿子燕大少爷,略一点头,转身便向外走,何先生的目光浅浅在那修长手指上掠过,已是明眸善睐地望着燕大太太微笑起来:“今早起来见窗外玉兰都开了,轻白鲜嫩甚为可爱,便摘了一篮子过来给老太太插鬓,也免得这些花儿开在角落无人赏,自芳自谢误了青春好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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