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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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一天，一辆全副武装的小汽车停在马宅门前，把马老爷和塞维姐弟全接走了。马家三人踏上前往天津的旅途，一路心中惴惴，惶惶不可名状。与此同时，马英豪倒是把日子过得心旷神怡，心情类似幼童得到了一件新玩具，不但爱不释手，并且恨不能把玩具拆开，从里到外看个透彻。伸手捏着无心的下巴，他像个牙科医生似的，握着手电筒往对方嗓子眼里瞧。嘴的确是人的嘴，嗓子眼柔嫩粉红的吞咽着口水。放下手电筒，他亲自上了手。手指肚试了试无心的牙齿，无心并没有生出獠牙，但是牙齿也够厉害，带着一种新生的锋利。无心坐在椅子上，仰着头张大嘴巴，同时垂下眼帘看他。马英豪把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是个很紧张很专注的神情。拇指食指捏住他的门牙摇撼了几下，马英豪问道：&ldo;你是杂食动物吧？&rdo;无心一听，简直气死了。奋力的一晃脑袋甩开了马英豪的双手，他开口答道：&ldo;我和你是一样的！&rdo;马英豪没生气，手指轻轻抚过他的耳后和脖子：&ldo;你说实话，你的鳃在哪里？&rdo;无心把脸扭开：&ldo;我不是鱼，我没有鳃。&rdo;马英豪忽然捏住了他的鼻子，同时直勾勾的盯着他看。无心懒得再正视他，索性闭了眼睛。良久之后，马英豪松了手，喃喃自语道：&ldo;不对啊……不合乎道理……&rdo;然后他忽然问道：&ldo;赛维和胜伊知道你的本来面目吗？&rdo;无心答道：&ldo;我们之间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rdo;马英豪后退了一步，把双臂环抱在胸前，换了个角度宏观的审视他：&ldo;真是奇怪……你活了多少年了？&rdo;无心发现马英豪简直堪称人间奇葩，自己连沧海桑田都见识过了，唯独看他稀奇：&ldo;大少爷，格物致知也该有个限度。我不知道我活了多少年了，我不识数，也请你不要再问了，现在是个文明的年头，个人都该保留一点隐私，对不对？&rdo;马英豪站不稳，所以还是重新拄起了手杖：&ldo;有意思，你还会说&lso;格物致知&rso;，还知道&lso;文明&rso;与&lso;隐私&rso;。看来你是很有智慧的，不可思议。&rdo;然后他歪着脑袋，又去端详无心：&ldo;你交配过吗？&rdo;无心愣了一下，随即起身向后转，背对着马英豪骑在了椅子上。双臂横撂在椅子背上，他俯身低头，把脸埋到了手臂之中。不能再理睬马英豪了，他已经和马英豪连续交谈了十几个小时，马英豪没有一句话是让他舒服的。脚步声音由远及近，最后绕到了他的面前。一只手搭上了他的后脑勺，缓缓抚摸他细密的短头发：&ldo;为什么要接近赛维？我看你也是喜欢女人的吧？&rdo;无心直起了腰，可是依旧低着头。抬手摸上头顶，他把马英豪的手拽到了面前。手很干净，手指修长，骨节微微凸出，正是一只规规矩矩的男人手。无心最后翻了马英豪一眼，发现马英豪居高临下，正在望着自己微笑。因为实在是厌烦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所以毫无预兆的，无心探头一口咬住了马英豪的手，咬出&ldo;咯吱&rdo;一声，仿佛筋肉骨骼都错了位。马英豪发出惨叫，正要抡起手杖去打无心，然而无心已经松了口。虎口上出现了一排牙印，鲜血顺着牙印往外渗，很快就聚成了大血滴子。无心伸出舌头一舔血滴，然后抬头告诉马英豪：&ldo;不要问了，再问我就吃了你。&rdo;马英豪握着手杖中段，用手柄轻轻一敲自己的太阳穴：&ldo;是我失误。我又把你当成人了，忘记了你比海蛇更厉害。&rdo;然后他笑着把伤手送到无心嘴边：&ldo;还有血，要不要喝？&rdo;无心打开了他的手，然后抬头望着他苦笑：&ldo;大少爷，你比白琉璃还要人命。&rdo;十几个小时前，马英豪再次带他去见了白琉璃。白琉璃看起来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伏在地上只是喘气。从头至尾，他只和马英豪讲了几句话，完全不理睬无心。及至马英豪要带着无心离开了，他才像一条泥涂中的病蛇一样，将一只蓝眼睛转向了无心。无心在他面前是个好性子，察觉到他的目光了，便情真意切的告诉他：&ldo;你多保重，有朝一日我发了财，一定还给你六百英镑外加两百法币。&rdo;白琉璃缩在一大堆肮脏污秽的兽皮之中，气息奄奄的答道：&ldo;在我离开西康的时候，法币已经开始贬值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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