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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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心围着棺材缓缓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棺头的缝隙前。赛维和胜伊看了他的行动，知道必有缘故；而无心把衬衫袖子挽到肘际，双手扶住棺材两角，俯身把双眼凑上了缝隙。棺材内当然是一片漆黑，漆黑之中，躺着个艳妆华服、面目狰狞的二姨太。二姨太的眼睛没有闭紧，可是黑眼珠已然翻了上去，所以上下鲜红的眼睑之间，赫然露出了一线惨白。即便是横死的人，死相也不该如此怪异。无心想了一想，随即直起腰转向了姐弟二人：&ldo;你们见过令堂了没有？&rdo;赛维和胜伊并肩站立，一头，赛维又低声说道：&ldo;就看了一眼……没敢多看。&rdo;无心知道他们虽然顽劣惫懒，但毕竟还是年少。对着他们又笑一下，他轻声说道：&ldo;有我在，不要怕。&rdo;然后他垂下眼帘，将右手慢慢伸进了缝隙之中。他的手掌很薄，手臂像白蛇一样蜿蜒而入。指尖划过了二姨太的头发，他微微蹙起眉头，轻声唤道：&ldo;小健！&rdo;小健从缝隙里露出一只眼睛：&ldo;你又用得上我了？&rdo;无心说道：&ldo;我怎么找不到？&rdo;眼睛消失了，他的指尖有了知觉。随着一抹凉意慢慢移动，最后他在二姨太头顶心中停了指尖。厚重油腻的头发下面，有了一点若隐若现的小小尖端。他低声说道：&ldo;小健，胡说八道，哪里有钉子？&rdo;指甲钳住了坚硬尖端，他咬牙切齿的向外抽拔：&ldo;分明是一根针！&rdo;小健正要反驳，然而却是忽然向后一缩：&ldo;有人来了！&rdo;无心猛然收回了手，一弯腰拎起了供桌下的小油壶。同时灵堂门口黑影一闪，马英豪毫无预兆的出现了。赛维和胜伊全吓了一跳，可是吓归吓，并不失措。两人训练有素的转向门口，一起悻悻的唤道：&ldo;大哥。&rdo;马英豪换了一身黑袍，衣裳黑，头发眉眼也黑。拄着手杖慢慢走了进来，他平淡的说道：&ldo;在为二姨娘守灵？&rdo;赛维点了点头，仿佛一身的骨骼要散架子：&ldo;大哥，往后我们就成没娘的孩子了。&rdo;马英豪停在棺尾，移动眼珠扫视了灵堂环境，口中答道：&ldo;你和老三都很有孝心，如果二姨娘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rdo;然后他把目光转向了无心：&ldo;师父也来了？&rdo;无心简短的答道：&ldo;我是没事做的闲人，正好可以陪伴他们。&rdo;话音落下，他转身背对了马英豪，提起小油壶，往长明灯里添油。而赛维保持着悻悻的状态，半死不活的问道：&ldo;大哥怎么也来了？娘的丧事全依靠你张罗，已经够累得慌了，夜里还不好好休息？&rdo;马英豪答道：&ldo;我怕仆人偷懒，既然你们都在，我也就放心了。&rdo;话说到此，他转身作势要走，可是在临走之前，却又说道：&ldo;有没有手电筒？&rdo;赛维和胜伊对视一眼，随即答道：&ldo;没有手电筒，有灯笼。&rdo;马英豪一点头，转而注视了无心：&ldo;师父既然是个闲人，可否提着灯笼送我一程？&rdo;无心方才一直提着小油壶，此刻放下油壶，他答道：&ldo;当然可以。&rdo;然后他点了一只沉重的白灯笼，绕过棺材走向了马英豪。马英豪不再看他，拄着手杖径自向外走去。目送着无心的背影出了灵堂，胜伊低低的嘀咕道：&ldo;你看大哥阴阳怪气的死样子！&rdo;赛维没言语，因为发现无心站过的地面上，留下了一道一道的油迹，分明是用灯油浇出了潦草的字。走近了弯腰仔细一看，她轻轻念出了声：&ldo;发内有针。&rdo;然后伸脚抹乱了字迹，她莫名其妙的对胜伊又重复了一遍：&ldo;发内有针？发？头发？谁的头发？&rdo;胜伊立刻望向了棺材缝隙：&ldo;姐，刚才他不是伸手在摸娘的头？&rdo;赛维知道胜伊胆子小，所以直接挽起袖子，壮了胆子把手往棺材里伸。哪知未等伸到深处，就在二姨太的头顶上摸到了一根突出半寸的钢针。咬牙捏住针尾，赛维运足力量猛然一拔，长针立时被她彻底抽离。可是还未等她把针取出看清，棺材里面忽然传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腐臭气味从缝隙中弥散开来，她清楚感觉到母亲的脑袋向下一沉，是彻底脱力放松的表现。与此同时，无心已经护送马英豪穿过了两重院子。马英豪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盘问无心的来历。步速慢，语速也慢，一切都是慢条斯理。无心挑着灯笼，问一答一，内容还是老一套。眼看快到大少爷的院里了，远方忽然隐隐起了嘈杂混乱的人声。无心和马英豪一起觅声望去，却见灵堂方向红光冲天，竟是失了火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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