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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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嘶‐‐这位竟这么厉害？&rdo;&ldo;不然，你以为咱家会让下边赶工？&rdo;罗公公又给了徒弟一个脑蹦，&ldo;天子口谕，杨御史官府赐服，都由针宫局制。官帽朝靴，都出自巾帽局。&rdo;小黄门又吸一口凉气。四品的言官，竟和驸马宗室一个待遇？&ldo;规矩都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天子一道口谕，不合规矩又如何？&rdo;罗公公拍了拍徒弟的头，&ldo;咱家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你好歹和咱家一个姓，七拐八绕的亲戚，有个师徒名分，想在这宫里出同，好好学着点吧。&rdo;&ldo;谢公公教诲。&rdo;&ldo;得了，去织造房看着点，活计做完，你亲自给杨御史送去。&rdo;&ldo;谢公公提携！&rdo;&ldo;杨御史现居长安伯府。&rdo;罗公公咂咂嘴，似有几分不解，旋即抛开，&ldo;长安伯是北镇抚司同知，管着诏狱，府里的门房八成都是仅为。你去了，千万机灵点，别浪费了天降的好机会。&rdo;&ldo;是！&rdo;得知送官服的是个小黄门，针宫局的几个佥书掌司都是撇嘴。&ldo;掌印也太偏心了点。&rdo;&ldo;得了，人家是亲戚，咱们可比不得。&rdo;&ldo;啧！&rdo;&ldo;老小都是阉人，什么好事！&rdo;&ldo;快闭嘴，你自己又是个什么？&rdo;罗公公出现在门口，房内登时安静。先前说嘴的几人都低着头，穿针引线，半点不敢出声。正德元年，十月庚子，万寿圣节。天子御奉天门，百官具朝服，行五拜三叩头礼。&ldo;天子敕，不受贺，免官宴。&rdo;行完礼，各回各家，宫里不管饭。因谋刺案没有查清，朝贡贺寿的番邦使臣，无缘得见天颜，阙左门设宴的规矩都免了，直接在四夷馆行礼，摆上几桌，就算完事。相比朝中&ldo;简朴&rdo;，皇城却是万分热闹。奉天门前，长街两侧站满百姓，有功名的读书人，南来北往的商人，挑着担子的小贩，皇城内外的农人军户，接踵摩肩，挤挤挨挨，翘首以待。&ldo;万寿圣节，京城献俘，自国朝开立，还是头一回！&rdo;&ldo;听说都是海匪？&rdo;&ldo;不只。还有秃半个脑壳的倭贼，走私货物的番商，据说还有几个黄毛蓝眼睛的佛郎机人。&rdo;&ldo;真的？&rdo;&ldo;那还有假？我三姑父是顺天府衙役，听得真真的！&rdo;众人说得热闹，官兵和衙役站成两列，维持秩序。很快，城楼上出现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山呼万岁声骤起。承天门处，卫军开路，百余名海匪番商，站在囚车里，在吱嘎声中，行过长街。城头上，杨瓒戴四梁官冠帽，具光袖朝服，束革金带，佩药玉，本立在左侧中位，不十分显眼。未料，天子扫过两眼，直接令谷大用来请。杨瓒谢恩，顶住四周飞来的眼刀，硬着头皮站到天子身后。囚车停在城门前，张永上前颁布，宣读圣旨时，忽听耳边传来声音：&ldo;杨先生，谋刺之事已有了眉目。事体非小，杨先生切记，贼人要谋刺的是朕。&rdo;杨瓒抬起头，看着朱厚照，思量话中深意，眉心微蹙。日子没法过了万寿圣节当日，天子敕谕，京城不宵禁。并上城楼，受百姓贺，与万民同庆。御前献俘之后，谢十六等海匪将被押入刑部大牢，待十日后，同秋决死囚一同问斩。坐在囚车里，受万人唾骂，海匪均是低着头，脸色青白，措颜无地。知死期将近，只求能给个痛快。来生来世，绝不为匪，死后都要被人戳脊梁骨，沈岳和谢十六则是例外。前者手脚缠着铁链，独在一间囚车。立在车内，被石子砸中，竟不闪不避，反而哈哈大笑，笑到后来，几同鬼嚎。靠在车栏上，无视同车人的惊愕，谢十六仰起头，也随之笑了起来。&ldo;疯了。&rdo;&ldo;都疯了。&rdo;海匪喃喃念着，看着两人，竟有些怜悯。官军被激怒，举起刀鞘，用力敲在囚车上。&ldo;闭口！&rdo;&ldo;死到临头，竟还有脸笑！&rdo;一番痛骂，谢十六充耳不闻。待囚车行到人群最密集处，忽然抬起头，目光湛亮，眼底却布满血丝，满是疯狂。&ldo;谢当家的，你要做什么？&rdo;见到谢十六的变化，同车几名海匪登时大惊。罪证确凿，注定是死路一条。命运既定，海匪唯一的期望，即是少受刑，痛快到法场走一遭，进了阎王殿也好投胎。这个当头，无论谢十六出什么幺蛾子，同车之人必会受牵累。谢十六发疯不要紧，带累自己，再落到锦衣卫手里，死都别想死得干脆。挨过锦衣卫的鞭子，海匪再凶悍，三魂七魄也少去大半。&ldo;谢当家的，不要做傻事！&rdo;几名海匪互相使着眼色，小心开始挪动，铁链哗啦轻响。万一谢十六真要疯，就在这囚车里结果了他。事后被官军砍上一刀，也是无妨。反正都是死，能保个全尸，算是赚了！谢十六压根不看几人，官兵的叱喝，充耳不闻。石子砸到身上，仿佛感觉不到疼。眼中疯狂之色愈浓，车轮压过石子，略微颠簸。官兵的叱喝声微停，当即大声喊道：&ldo;我名谢紘，出身余姚！&rdo;声音沙哑，却格外尖刻。停在耳中，如利刃相击。&ldo;余姚谢氏，谢迁的的族侄，和我是拜把子兄弟！我杀人越货，抢劫商船，万两的银子，都给了我那把兄弟！&rdo;几句话，如水落滚油，人群轰然。&ldo;什么？&rdo;&ldo;他刚才说什么？&rdo;&ldo;余姚谢氏！&rdo;&ldo;谢迁……谢相公？！&rdo;&ldo;胡说，一定是胡说！&rdo;&ldo;未必。&rdo;&ldo;当官的哪个不贪？说是族侄，最后还不是落到谢阁老手里！&rdo;&ldo;莫要胡说！&rdo;&ldo;怎么胡说了？俗话讲，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人都要死了，说出的话，九成可信。&rdo;议论声中，谢十六借囚车阻隔，继续大喊大叫，污蔑谢迁，甚至咬出杨瓒。&ldo;我本有功名，为里中人讲话得罪差官。功名被夺，家人枉死，蒙冤受屈，为报仇雪恨方才落草。&rdo;有官兵知晓内情，当即反驳：&ldo;落草为匪，祸害百姓，愧天怍人！竟还自称冤情，当真是觍颜无耻！&rdo;不想，这一反驳正中谢十六下怀。&ldo;钦差剿匪，为何不除贪官污吏？如官员不贪，差官不恶，活得下去，谁愿为匪？&rdo;&ldo;剿匪是假，贪财是真！为民除害是假，官官相护，沆瀣一气是真！&rdo;人群骚动，议论声愈高。百姓不停挤向囚车，都想看一看，这个自称谢紘，同谢相公族人拜把子，又蒙受奇冤的海匪，究竟是什么样。&ldo;不好！&rdo;押送囚车的千户立知情况不妙。陛下万寿当日，献俘本事美事。万一囚车被掀翻，造成混乱，继而传出流言，好事也会变成坏事。押送之人，必问失职之罪！囚车周围的混乱，城头上看得一清二楚。听闻回报，朱厚照竟没有发怒，仅是表情微冷，令众人很是意外。&ldo;陛下，&rdo;杨瓒拱手，道，&ldo;此人狡诈，是臣思虑不周。还请陛下应允，由臣前去，向众父老解释清楚，免被贼人蒙蔽。&rdo;&ldo;杨先生，下边正乱。&rdo;&ldo;臣请陛下恩准。&rdo;朱厚照摇头。这个关头，谢迁忽然走出，行礼道：&ldo;陛下，贼人话中所言，臣知详情。如陛下恩准，臣请同杨御史一并前往。&rdo;&ldo;这……&rdo;朱厚照略有迟疑。下边乱成这样，解释能行得通？&ldo;请陛下恩准！&rdo;当着文武群臣的面，谢迁杨瓒下拜，旨意前往，朱厚照为难片刻，到底点了点头。&ldo;谷伴伴，你同谢先生杨先生一起去。另外，告诉牟斌，调锦衣卫护送。&rdo;&ldo;奴婢遵命！&rdo;口谕下达，谢迁杨瓒再行礼，步下城楼。文臣看着宫城前方，心思难辨。武将惊疑不定，尤其掌管京卫的五军都督，心惊之外，都很是难堪。天子令锦衣卫随行，莫不是对押送囚车的京卫心生不满？想起联手打压入京卫军，抢来献俘之事，就为争功，几名都督都是心中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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