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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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节（第2页）

&esp;&esp;“不晚。”禄折冲说，“早来亦是如此。我在此地久候多时。”

&esp;&esp;他这具活尸傀儡已经年太久，面上皮肤青白，身上带着股淡淡的腐臭。手背上留着无法痊愈的暗疮与伤口，看起来血肉模糊。

&esp;&esp;“我再给你一个机会。”禄折冲似有似无地叹了口气，“你若能给出理由，我可以不杀你。”

&esp;&esp;衍盈站在原地，与他四目相对。

&esp;&esp;禄折冲抬起手，略过眼前的人影，朝着她后方打去一掌。

&esp;&esp;黄沙随他掌风荡开，辟出一条清朗的道来。那内力雄浑的一掌拍在虚空上，如水波漾开，衍盈的真身重伤下显现，扑倒在地，呕出一口血。

&esp;&esp;向来白净的脸庞也千峰似剑

&esp;&esp;（禄折冲，你这人的脑子是真的有病。）

&esp;&esp;赵鹤眠肩背上的铁锁紧紧绷直，为强行离开少元山，半边身躯的筋骨仿佛被生剖出来，深色破旧的衣袍下，伤口狼藉。以致于呛鼻的风沙里，掺杂上了浓烈的血腥味。

&esp;&esp;禄折冲浅色的眸光落在他身上，眼神有几分虚渺空洞，像是不在认真看他，声音与那苍凉的远风合为一调：“看来林别叙为买你这条命，也付出了大代价。你值得这笔钱吗？”

&esp;&esp;赵鹤眠两手抖个不停，胸膛随粗重的喘息剧烈起伏，权衡良久，终是挪开视线，朝后退了两步。

&esp;&esp;他伸出尚能活动的右手，甩出一截锁链，伸向衍盈的尸首。

&esp;&esp;黑色链条刚缠住衍盈的腰身，准备要将她拉回，被禄折冲一脚踩住。

&esp;&esp;一身枷锁随赵鹤眠扬手的动作发出金铁交鸣之声。禄折冲无视他被怒气染得通红的脸，表情显得极为无情，冷淡地说：“是我太过仁慈，所以容你们在我眼下藏蹿。即便你们不肯顺从，我也只当你们是一窝蛇鼠虫蚁，怜惜你们修行不易，留你们一条生路。可你们若生出不该有的野心。连你我也是可以杀得的。天下没有我禄折冲不能杀的人，你切莫太看得起自己。”

&esp;&esp;赵鹤眠听着他的恐吓，缄默不语，后背的伤口在他经脉喷张下崩裂开，血液从手腕不住往下淌落，一点点滴在干燥的泥地上。

&esp;&esp;他察觉不到痛楚，用力一抽链条，震得禄折冲收脚后退。

&esp;&esp;赵鹤眠单膝跪在地上，试图将衍盈抱起。他散乱的头发上全是细碎的沙砾，草草看去，好似仓促间白了头。

&esp;&esp;两腿站不稳，更起不来身，好半晌手臂才蓄出两分力，抱着人往少元山一深一浅地走去。

&esp;&esp;昌碣的小摊与商铺如常支起，只是街上行人少了许多。百姓们还因前一夜的动乱提心吊胆，城中那些忽然出现的陌生面孔更叫他们惴惴不安。

&esp;&esp;倾风跟貔貅选了一个摊子吃面。饭点时这小面摊的生意倒是不错，前后的桌子都坐满了人，全是附近的住客，彼此压着嗓子，激烈讨论着昨晚的事。

&esp;&esp;貔貅昨日吞的那些法宝还没来得及消化，随意吃了半碗便没了胃口，敲着筷子同倾风胡天胡地地乱扯。

&esp;&esp;刚说到他们映蔚的鬼市如何奇妙，连狐主也曾骗过几次，就见街头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从何处走来，正停在一货郎的摊位前，拿起上面的木雕细细观赏。

&esp;&esp;貔貅一把扼住倾风放在桌上的手，眼睛大睁，还没开口，倾风也已发现那个行迹诡异的人。

&esp;&esp;禄折冲察觉到二人视线，将木雕缓缓放下，长袖轻抖，信手往货郎怀里抛出两枚大钱。眨眼刹那，人已挪移至木桌前。提起衣摆，风度翩翩地在空位上坐下。

&esp;&esp;貔貅与他相邻而坐，心里不由发怵，又怕自己矮了声势，迅速将手抽了回来，抓起桌上的筷子，装作泰然自若地夹起面条吸了一口。

&esp;&esp;倾风光明正大地打量着他。

&esp;&esp;因这傀儡肉身面色青白得失真，眼下又是一团黑紫，宛如涂了几层厚重的铅粉，浑不似活人，更像个难以投胎的恶鬼，所以只觉得五官熟悉，没往深处去想。

&esp;&esp;这阴邪至极的妖力与气场，纵然不曾见过这张脸，也知他除禄折冲外别无他人。

&esp;&esp;倾风见他一双充血的眼睛直勾勾与自己对视，语气带上了些许轻蔑，怪声怪气地道：“哟，您老亲自来？赶得这么快，想来吃口热乎的？这副不人不鬼的尊容，该是吃不了东西吧？”

&esp;&esp;貔貅见她如此勇猛，凑到她耳边告状道：“陈倾风，这就是你师叔的肉身啊！”

&esp;&esp;倾风呼吸一窒，表情阴沉下来，连冷笑也收了个干净，握着筷子往桌上一顿，内劲将那细小的木筷直直穿透了桌面，咬着牙关道：“还给我师叔，别脏了他肉身！”

&esp;&esp;禄折冲不将她的羞辱放在眼里，抬起手臂，欣赏着这具半残之躯，声线没有起伏地道：“此番特意前来送还他下葬。怕他失去肉身太久，去了阴曹地府，记不得自己是谁。”

&esp;&esp;倾风手指僵直，震怒中把露在外面的半截木筷从中折断。

&esp;&esp;貔貅鼻子动了动，又说：“他身上有花妖的气息。”

&esp;&esp;倾风只闻见了血肉的腐臭，没闻到什么香气。听他这样说，指尖仿佛被刺出来的木屑蛰了一下，瞬间想到一些事，问：“你见到她了？”

&esp;&esp;“她死了。”禄折冲那张面无人色的脸上，居然能看出些许惆怅来，“她若是肯开口认错，我也可以格外宽恕。偏她到死都不肯服软……”

&esp;&esp;倾风不等他说完，按住手边的剑，贴着桌面挥了过去。

&esp;&esp;剑鞘因冲势出了一半，被对面的人轻巧接住，两指往前一顶，将方出鞘的半寸剑光又合了回去。

&esp;&esp;倾风身形后仰，在逼仄的空间内拉出距离，手掌握着剑柄朝上划出一个半圆，剑锋带着银月的弧度，削向禄折冲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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