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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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不用客气。&rdo;王雨玲见他没有接那叠钱，于是就放到了桌上。医生们都讲究，钱多脏啊，王雨玲心想，他当然不愿意吃饭的时候用手去接。她一边吃一边问聂宇晟：&ldo;您怎么知道我要买西红柿炒蛋？&rdo;&ldo;昨天看你买盒饭了。&rdo;&ldo;哦，对哦！&rdo;王雨玲恍然大悟。聂宇晟低头吃饭，心中只在暗暗痛恨自己，早上被方主任骂了个狗血淋头，他也下定决心好好反省，可是一见了王雨玲受窘地站在那里，他就马上走过去帮忙刷卡。昏头啊，昏头！现在不仅见了谈静就昏头，见了跟她有关的人，他也昏头，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王雨玲却鼓足了勇气，开口问他：&ldo;聂医生，我是三十九c黄病人孙平……孙平妈妈的朋友，孙平的病……到底怎么样……&rdo;&ldo;最好尽快做手术。&rdo;&ldo;那手术费到底要多少钱呢？&rdo;&ldo;十来万吧。&rdo;聂宇晟仔细地把丸子汤中间的葱姜都挑出来，说，&ldo;现在病人情况不稳定，风险大，没准术后就要进icu，费用比较高。&rdo;王雨玲说：&ldo;今天我看新闻，说是昨天送到医院来的那个孩子，有位聂先生捐了十万，还说后期费用都负责了……护士们说，这位聂先生就是您的父亲，东远集团的董事长。孙平家的情况我都知道，他们绝对拿不出来十几万手术费……&rdo;聂宇晟搁下筷子，淡淡地问：&ldo;你想说什么？&rdo;&ldo;聂医生，你人这么好，能不能跟医院说说，帮孙平也找个好人来捐款，救救他……或者，跟聂先生说说……&rdo;&ldo;医院不是慈善机构，捐款也不是每个人都有。心外科里住了两百多号病人，儿科里还有十几个心脏病儿童，除了一个慈善机构提供对农村户籍孩子的先心手术资助，没有其他任何社会组织有捐赠计划。对不起，王小姐，我帮不到你。&rdo;王雨玲说：&ldo;可是昨天那个孩子……&rdo;&ldo;昨天那个孩子有人肯捐款是因为有社会新闻有影响力，而我父亲正好看到了新闻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愿意捐，像孙平这种情况，医院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我不会为了我的病人，去要求我父亲捐款，他是他，我是我。&rdo;停了一停，他说，&ldo;何况我跟孙平的家长谈过，有个公司的贴补手术计划，不过需要采用的人工血管，但病人家长至今没有同意，所以这个方案也就搁浅了。&rdo;王雨玲不明白谈静为什么不同意那个贴补手术方案，所以她去病房送饭给谈静，就问起这件事，谈静说：&ldo;风险太大，超过五成了。&rdo;王雨玲这才明白，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看着谈静用筷子拨拉着饭盒里的饭。王雨玲叹了口气，说：&ldo;那个聂医生，倒真是好人。这饭还是他替我买的呢，有个那么有钱的爸爸，他自己倒是一点架子也没有。不过一提到聂董事长捐款的事，他的脸就板起来了，好像十分不高兴似的。哎，谈静，咱们孙平怎么没有人家孩子那运气，人家孩子出事，聂医生的爸爸一捐就是十万，还说全力救治，所有医药费他都包了。这样的事，怎么我们就遇不上呢……&rdo;谈静低着头，扶着筷子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过了许久，她才听到自己艰涩的声音，她说：&ldo;我是自作孽，不可活。&rdo;&ldo;说什么啊，谈静。&rdo;王雨玲压根没听清楚，她说，&ldo;跟蚊子哼哼似的。&rdo;&ldo;没什么。&rdo;谈静打起精神来，&ldo;我得过去盛经理那里看看，明天是周一，公司肯定会有很多邮件，我先看他那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帮我看着一下平平。&rdo;&ldo;好。&rdo;&ldo;要是平平醒了，就打我手机。&rdo;&ldo;知道了知道了。&rdo;谈静走到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个公共的洗手间，很少有人用，因为现在病房条件好，每间病房都有独立的洗手间了，走廊里这个洗手间，除了偶尔有医护人员用，很少有人进来。谈静进去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她躲在洗手间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要有多少眼泪，才可以减轻心中那压抑的痛楚？要有多少眼泪，才能洗清对往事的追悔？她真的觉得自己是做错了，她根本就没有能力给孩子好的生活，却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让他刚生下来就吃苦，一直到现在，还在病房里昏迷不醒。疾病没有击垮她，最困难的时候她也咬牙忍过去了，可是现在命运快要击垮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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