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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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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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章敬康还是敬康答非所问地说。

&esp;&esp;“彩虹来得很迟。客人带进场，通常要十点钟才来。”

&esp;&esp;“那我等一下好了。”

&esp;&esp;“先找一个来坐坐？”舞女大班说。

&esp;&esp;“不要。”

&esp;&esp;“我介绍一个，包你满意。”

&esp;&esp;“不要！”

&esp;&esp;舞女大班掉转身走了。章敬康可以想象到他的脸色很难看，心里浮起一丝歉意。但是章敬康认为自己是对的，他只是来找彩虹，不是来跳舞的，既然彩虹还没有来，他自然要等她。

&esp;&esp;而且，他也没有办法另外找一位舞女来陪坐。他早打听过了，舞场门票三十五元，茶资十五元，舞女坐台每小时七十元，加上十元小账，一共一百三十元，而他身上只有一百五十元，准备跟彩虹谈一小时的话。如果另外再找舞女，就会搞得付不出账，那怎么可以？

&esp;&esp;这样想着，他只有让歉意存在而不去理它。坐得稍微久一点，他的眼睛比较能适应环境，看得清周围的一切了。时间大概还早，只上了两三成座，舞池里零零落落地有四对在跳，尽管乐队起劲地敲打着，小喇叭一声高似一声地挤出尖锐的嘶喊，而气氛仍旧是冷清的。

&esp;&esp;章敬康觉得很无聊，把手腕抬到眼睛前面，看到表上才八点半，离彩虹进场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需要耐心等待。

&esp;&esp;舞客像暗夜潮生，忽然满眼都是。有五六个人走了过来，领头的舞女大班，伛偻下身来，赔着笑说：“先生，请帮帮忙，掉个位子！”

&esp;&esp;章敬康一愣，随即明白了，他所占的是可容八个人的座位，妨碍了舞场的生意，便默默地站了起来。

&esp;&esp;“对不起，对不起！”舞女大班一迭连声地说，把他引到角上靠壁的座位。一张小茶几，两张单人的座椅并排摆着。那是属于舞场中最不受舞客欢迎的座位，即使是敬康，也能感觉到他是被冷待了。

&esp;&esp;于是，他原有的对舞场的憎恨更深了。

&esp;&esp;他也知道，即使没有舞场，彩虹也会在另一种场合、另一种方式之下堕落。然而理智的了解，总敌不过现实的情感——彩虹做了舞女，她真的堕落了，就在这里，这是令人憎恨的地方。无法不这样想，特别是在势利眼的舞女大班藐视他以后。

&esp;&esp;这样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舞女大班领着一个身段极苗条的舞女走到他的身边。他没有太注意，舞女大班却停了下来。“彩虹！”他说了这两个字，随即走了。

&esp;&esp;是彩虹！章敬康虽然在阴暗中看不清她的面貌，但已陡生亲切之感，同时也很紧张，他要注意她看到他时是怎样的反应！

&esp;&esp;“贵姓？”彩虹在他旁边坐下来问。

&esp;&esp;章敬康不知哪来的一股勇气，想冷笑一声说：你不认识我了吗？但就在话要说出口时，他想到她一定也和他一样，认不清他的面貌——而且她也绝对想不到他会在这地方出现，所以立刻心平气和了，轻轻回答说：“章！”

&esp;&esp;他想，她认不清面貌，该听得出声音。可是彩虹显然没有听出来，用一种极自然的称呼陌生人的声音叫了一声：“章先生！”

&esp;&esp;那平静的声音，使他引起了警觉。骤然见面，怕会吓坏了她，因此，他尽量把语气放缓和了说：“你看看我是谁？”说着，他把身子凑了过来。

&esp;&esp;他们互相都看清楚了，外表都有了改变，然而还没有到一时看不出来的程度。

&esp;&esp;“啊！是你，敬康！”

&esp;&esp;“你没有想到吧？”章敬康觉得先应该做礼貌的问候，“幼文，你好吧？”

&esp;&esp;彩虹就是李幼文。她有些手足无措，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话来说。

&esp;&esp;就在这片刻的沉默当中，章敬康已把手伸了过来，她紧握着——这比说什么话都好，她开始镇静下来。

&esp;&esp;“幼文，”章敬康感伤地说，“我们有一年半没见面了吧？”

&esp;&esp;“嗯。”她说，“不过，现在又见到了。”

&esp;&esp;“是的。”他又兴奋了，“总算又见到了。”

&esp;&esp;“谁告诉你的，我在这里？”

&esp;&esp;“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薄薄的专门刊登花边新闻的杂志来。

&esp;&esp;她用不着看，那杂志上说些什么，她比他更清楚。所登的照片是她自己拍的，所写的文章也是经她同意的，除此以外，她还花了一千元，作为那本杂志替她登宣传稿的报酬。

&esp;&esp;当照片和稿子都登出来时，她看了十分满意，认为那一千块钱花得很值得。但是此刻她却懊悔了，懊悔当时没顾虑到会让章敬康发现。

&esp;&esp;“你看我是不是变了？”她问。

&esp;&esp;“当然变了。”

&esp;&esp;“变在什么地方？”

&esp;&esp;“太多了！”他又说，“不，应该说是变化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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