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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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1页）

&esp;&esp;许是这股对比太过强烈了，不多时，只忽而冷不丁听到耳边传来了一阵细微的抽泣呜咽声。

&esp;&esp;宝儿抬眼看去，只见对面角落里缩着个小姑娘，小姑娘年岁与他一般大小，她看着胆小如鼠，这会儿孤身一人只缩着脖子，抱紧了双臂，缩在墙角里瑟瑟发抖，默默呜咽着。

&esp;&esp;哭声一声一声敲击着所有人的心门。

&esp;&esp;良久，一旁，一个年纪稍大些的姑娘见状，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声安抚道：“莫怕……”

&esp;&esp;马车约莫驶了大半个时辰，终是在一座瞧不到边际的府邸后门处缓缓停了下来。

&esp;&esp;车夫旁的小厮阿德跳下了马车，跑到后门口敲了敲门环，不多时，只听到一声沉闷的嘎吱声响起，看门的老大爷薛叔探出个脑袋来朝外瞄了一眼。

&esp;&esp;“薛伯，劳驾您开下门，孙管事将采买的下人送入府了，我得赶紧趁着日头还早，给杨妈妈送去，不然去晚了该误事儿呢。”

&esp;&esp;阿德话一落，薛大爷披着薄袄儿将两扇沉重的大门打开了，阿德复又跳上了马车，马车复又经过两道内门，这才在西院的角门外院子停了下来。

&esp;&esp;阿德将车帘一拉，冲着马车里十余个小孩吆喝道：“快下来快下来，赶紧的，一会儿杨妈妈要过来树规矩，安置你们，一个个的下来后按照男女两队排队站好了。”

&esp;&esp;宝儿就挨着门角坐着，他

&esp;&esp;馒头已然发黄发馊了，家生奴才们世世代代皆是世家大族里家养的，有的是庄子里庄头的子女，有的是铺子掌柜的子女，有的是府里管事或是妈妈的后代，全部都是傍身大族过活的，过得比寻常百姓要好多了，故而，哪里见过这样的寒酸样？

&esp;&esp;一些个发臭发馊的破馒头竟被当作了宝贝似的塞进了包袱里，如今冷不丁滚落了出来，让入目瞪口呆的同时，排在前头的几个家生子不由攀头交耳，忍不住议论嬉笑了起来。

&esp;&esp;“妈妈，这馒头都馊透了。”

&esp;&esp;“闻着辣嗓子！”

&esp;&esp;队伍中不知哪个踢了一脚，又有一馊馒头被从队伍里给一脚踢了出来，馒头幽幽乱滚着，又一路滚到了院子中央。

&esp;&esp;队伍里头不知谁起哄似的喊了这么一嗓子，瞬间，半支队伍里哄笑一堂。

&esp;&esp;唯有与宝儿同坐一辆马车刚刚入府的十余人各个抿着嘴，紧紧抱着包袱沉默不语。

&esp;&esp;没有经历过那样生不如死的灾难，哪里晓得食物的重要性？

&esp;&esp;这十余人里，没有一人能够笑得出来。

&esp;&esp;这样的发黄发馊的馒头于他们而言，在过去的大半年里，是他们能够为之拼命的东西。

&esp;&esp;或许，也正是因着这个馒头，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注定将他们这些一同入府的人分成了两个阵营罢。

&esp;&esp;“住嘴！”

&esp;&esp;正发笑间，这时，忽而闻得一声凌厉之声传来。

&esp;&esp;杂乱无章的队伍一时嗖地一静。

&esp;&esp;众人抬眼望去，只见那位妈妈双手置于腰间微微绷着脸，一脸严肃的盯着队伍里所有人，她目光锐利，目光一寸一寸游移着，在每个人脸上掠过，仅仅只一眼，目光迫人，好似一眼便能够窥探人心似的，看得直令人心里发毛。

&esp;&esp;目光所及之处，半数人立马虚心避开了。

&esp;&esp;杨妈妈扫视了众人一眼，只冷声开口道：“这里是太守府，是伍家，不是以往可任由你们放肆撒野的庄子和铺子，来了这儿，是来伺候主子们的，不是要供着你们当主子的！”

&esp;&esp;“我不管你们从前是哪位庄头，哪个掌柜哪个管事的儿女，到了这府里头，最好一个个全都给我老实消停点儿，便是不为了你们自个儿，也得为了你们上头的爹娘，为了你们将来的儿女们，都给我记好了，但凡入了这院子，不管你是难民窝里挑来的，还是哪个关系户托人塞来的，请一律记好自个儿的身份！”

&esp;&esp;“奴才便是奴才，何为奴才？奴才便是侍奉主人的仆人，管你是一等仆人还是末等仆人，仆人就是仆人，仆人生死契锁在了主人的箱笼里，仆人的生杀大权可是掌握在了主子手里，无论是府里还是衙门都是登记在册了的，主子是什么？主子便是你们的衣食父母，是让你们往东甭想往西，让你们往南甭想往北的人，入了这院子，你们日后只需做一件事，那便是给我将主子们给伺候好了，若是怠慢了主子，冲撞了主子，便哪个也甭想讨得了一个好字，都给我记下了么？”

&esp;&esp;杨妈妈的声音中气十足，一字一句，宛若从丹田里发出，且她为人看着严肃又寡淡，一张嘴，一字一句，直觉得振聋发聩。

&esp;&esp;这话一落，整个院子里嗖地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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