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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太太险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厥过去。夏太太的脸色实在不好看，心里憋着气，不是不想说话，是怕一时冲动说了难听的话伤了夏姑妈和老太太。夏姑妈瞧着夏太太这神色，面儿上便有些挂不住，皮笑肉不笑道，&ldo;大嫂，莲姐儿也是大嫂的亲外甥女。莲姐儿以后有了好前程，也忘不了你这做大舅母的呢。&rdo;夏太太忍了一辈子，实在忍功一流，这会儿忍无可忍，亦未口出恶言，只道，&ldo;这样的大事，我哪里懂。外甥女有了好前程，我只有替外甥女高兴的，不如叫老爷过来一并商议。老爷是做亲大舅的，自然更比我这女流之辈有见识。&rdo;夏老太太道，&ldo;这也好。&rdo;夏老爷一听，当下摇头，&ldo;结亲都讲究门当户对，宋二公子是侯府出身，结亲必选门名闺秀，咱家哪里配得起。我看，问都不必问，问了反是得罪人。&rdo;夏姑妈立时滚下泪来，掩面泣道，&ldo;自家人都看不起莲姐儿，莲姐儿还能配得上谁呢。&rdo;&ldo;妹妹这又是哪里的话。&rdo;夏老爷无奈，&ldo;你摸心口自己想想，咱家的孩子，能配得起人家侯府公子？&rdo;事关闺女一辈子的前程，夏姑妈道，&ldo;这不是文哥儿救过宋大公子么，就当宋家报恩，咱两家结亲，正合适！&rdo;合着早算计好了！夏老爷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忍着怒火道，&ldo;这是哪里的话！有什么恩！就是有恩，也是宋家对我有恩！我当年被流放大西北，一路上没少受人家宋大公子照顾！到了边城，更是多亏人家扶持！宋家的恩，报且报不过来，咱家哪里对人家有恩！人家那样说是客气，你们竟当真了不成！若嚷嚷的全帝都都知道，还得以为咱家闺女嫁不出去了，遇到一家熟的就要往人家塞。&rdo;夏老爷头痛欲裂，这话便不大好听，夏姑妈哭的脸都花了。这着实是伤心的泪水，亲妹妹刚拒了她闺女的亲事，亲兄长又这般说，夏姑妈是亲娘，如何受得住，当时便泪如雨下。夏老太太心疼闺女，骂儿子，&ldo;你这也是亲大舅说的话！&rdo;夏老爷快刀斩乱麻，道，&ldo;娘前些天不要回蜀中的事么，我都预备好了，过两天咱就回吧。到了青城县，出息的小伙子多的是，给莲姐儿寻一门好亲事，离得近不说，在眼前守着，婆家也不敢怠慢。&rdo;帝都有帝都的好处，可这一来帝都，母亲妹妹都飘的忘了自己姓谁名谁，夏老爷也吃不消这一出一出的白日发梦，想着还是早些回乡，还能给儿子省些嚼用。夏老太太当初说回乡的话完全是为了拿捏儿子，如今看拿捏不着，反勾起儿子回乡的之意，她是死都不回的，随口便个理由出来，道，&ldo;要回你回吧，我见不着重孙的面儿，回去没脸见你爹的牌位。&rdo;夏老爷焉能不知自己亲娘的性子，叹道，&ldo;留在帝都，文哥儿不过是个七品官，儿子更是无官无职，怕不能给外甥女寻一门显赫亲事。&rdo;&ldo;这就是问问你，看还真吓着你了。活了一把年纪，竟只这个胆量！&rdo;夏老太太将嘴一撇，&ldo;你们兄弟可有谁？莲姐儿她娘是个命苦的，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意？莲姐儿到了年岁，她能不为闺女着急？你是莲姐儿的亲大舅，还不得你给她张罗？我是把话撂在这里，你瞧着，若有合适的子弟，别忘了你外甥女的前程，这是一辈子的终身大事呢。我把这事托给人，你应是不应吧？&rdo;夏老爷能不应么？夏老爷是真心照顾她这个守寡的妹妹，自老娘那里回了房还与妻子商量，&ldo;你说，莲姐儿的亲事可怎么办？&rdo;夏太太道，&ldo;莲姐儿她娘是个心气儿高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老爷看着办吧。反正宋二公子是不成的，我想一想都脸上发烫。&rdo;真亏得那母女两个怎么合计出来的好梦！&ldo;没说宋二公子。&rdo;夏老爷道，&ldo;要不问问阿文，有没有认识的未婚进士？&rdo;夏太太道，&ldo;你问去吧。&rdo;她是不打算插手这事的。夏老爷犹豫半日，终于道，&ldo;我隐约听说，媳妇的舅家表兄也中了进士，是吧？&rdo;夏太太道，&ldo;是啊，姓凌的公子，咱们在边城还见过，极知书识礼的人物，同阿文也合得来。还有呢，先前咱们在边城租宅子的叫梨子的财主，他家弟弟也是翰林，宅子都置下了，离咱们这宅子也不远，一样的四进大宅，那孩子了，同样出挑。&rdo;夏老爷问，&ldo;你觉着如何呢？&rdo;&ldo;我觉着如何没用，你也想想，当初媳妇跟着咱们回蜀中，莲姐儿就寻她表嫂的不是，亲家小舅子跟苏探花是眼见的。凌家公子是媳妇的亲表兄，那位赵公子呢，听说自小在媳妇家长大的，交情都好，你说，人家知不知道？&rdo;夏太太叹口气，&ldo;我知道老爷疼外甥女，盼着外甥女有个好前程。一家子住了这些年，我平日里偶有些性子，也不是那等坏心之人，或者就见不得外甥女好还是怎样？只是老爷想一想，这么年纪轻轻的翰林老爷，在哪儿不是热门人选，人家为什么没在边城寻亲。我早问媳妇了，媳妇说人家是想在帝都寻一门亲事的？苏探花这眼瞅着就给侍郎大人家招为爱婿了，凌公子与赵公子是没苏探花学问好，可那也是翰林院的官儿，人家能不能愿意外甥女这门亲事？你若不信，只管去问阿文吧。&rdo;给媳妇这一通说，夏老爷也没了信心。赵长卿并不知这事，她去朱大老爷府上看望袁氏了。朱大老爷府上对赵长卿素来冷淡，这种情况在夏文考进翰林后大有改观。同朱大老爷家的太太奶奶应酬了片刻，袁氏便请赵长卿去了他们暂居的院子。帝都寸土寸金，这院子委实有些小了，不过袁氏夫妻并非长住，倒也无妨。袁氏还是那般精神抖擞，含笑打量赵长卿，连连赞叹，&ldo;这帝都就是不一样，越发出挑了。&rdo;赵长卿笑，&ldo;伯娘就爱打趣我。&rdo;袁氏拉着赵长卿的手，眼睛不经意的掠过赵长卿发间一支垂珠步摇，那步摇倒算稀罕，只是下面一串莲子大小的滚圆珍珠非是凡品。何况赵长卿容色极好，一看便知日子过的不差。袁氏笑，&ldo;不是打趣，这是实心话。姑妈和你母亲都很惦记你，托我照看你呢。&rdo;赵长卿笑，&ldo;我都好。时常写信，只是她们见不到我，怕仍是不能放心的。&rdo;&ldo;可不是，天下父母心，皆是如此。&rdo;袁氏见着赵长卿也很高兴，同赵长卿说起边城的事来，&ldo;知道姑爷中了进士，家里都高兴，很是摆了几日酒呢。姑妈身子也硬朗，我听说每天早上还练五禽戏来着。你母亲有些发福了，你父亲也是，如今越发有官威啦。长喜你还没见过，唉哟，长的别提多可人意了。阿宁的亲事也定下来了，是卫所张千户家的千金。&rdo;赵长卿想了想，&ldo;以前或许见过，我倒记不大清了。&rdo;&ldo;不怪你记不清，比阿宁小两岁，比你小六岁，根本不是一个年纪的女孩儿，哪里就记得清楚？你小时候都爱跟大一些的孩子来往。&rdo;袁氏笑，&ldo;我倒是见过张姑娘，生得模样极清秀整齐，人也能干，家里五个哥哥，就这一个妹妹，难得那孩子没半点娇惯。打听张姑娘的人家可不少，你母亲下手快，张太太也有意，这不正赶阿宁中了进士，可谓双喜临门了。&rdo;赵长卿点点头，&ldo;可惜我也不知道，不然该捎一份贺仪回去的。&rdo;又问，&ldo;铃姐姐可好？伯娘有铃姐姐的信儿不？自铃姐姐随着姐夫外任，这一晃，我们也六七年没见过了。&rdo;说到闺女，袁氏不禁一叹，&ldo;可不是么。她也来过几封信，信上都说好，只是女婿这外任，不知何年才能相见哪。&rdo;给女儿说亲时，只怕女婿无能，这女婿一旦做官，便是天南海北，归期不定了。赵长卿笑，&ldo;伯娘也别太记挂，官员三年一考核，总要来帝都述职的。我听说伯娘要在帝都置房产，这是要长住的，还怕没相见之期？&rdo;袁氏笑，&ldo;你还别说，我先前没来帝都时，也觉着帝都千好万好，这来了帝都，反是觉着哪儿都不如咱们边城好。就是这帝都的羊肉，吃着也不如咱们边城的对味儿。&rdo;赵长卿笑，&ldo;我刚来帝都时也是不习惯这帝都吃食，尤其是帝都的羊，哪里是个羊肉味儿呢？寻了好久，后来才知道，月河街明月桥那里有一家叫开泰坊的铺子，那儿的羊都是自西北运来的，我吃着倒还跟在边城吃的相仿。&rdo;&ldo;唉哟，那可得去尝尝。&rdo;两人说了一回帝都的好吃食，袁氏笑，&ldo;我听你庆表哥说，阿白说的亲事是侍郎府的千金。&rdo;赵长卿笑，&ldo;伯娘这消息，再灵通不过。&rdo;&ldo;不是我消息灵通。&rdo;袁氏伸出三根手指，笑，&ldo;三年才出一个探花，何况探花还未成亲，这帝都有些事啊，传的快极了。&rdo;袁氏自己也是要给儿子在帝都寻亲事的，此际不禁道，&ldo;阿白那通身的气派，即使在帝都城，也是一数一数二的。&rdo;不得不承认，人生下来便是不一样的。如苏白，有什么出身呢？早早死了爹，跟着守寡的娘过活。苏先生先前只是赵家一月一两银子请的女先生，可是，暂不论天资，就是苏白本身，小时候那模样气派，硬是与寻常孩子不同。到如今，果然人中龙凤，出人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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