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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咿呀，此乃天亡我楚，非战之罪！魏谦这一走，就直到要交论文的时候才回来了一趟，他匆匆落了个脚，交论文答辩一系列的事做完，就又跑了。而那一次，尽管就回来了这么两天，他竟然还给每个人带了礼物。要知道魏谦的字典里本来压根就没有&ldo;礼物&rdo;俩字，所以魏之远双手接过那个上面有某个他没兴趣知道是谁的球星签名的篮球时，内心根本就是错愕的。可魏之远一偏头，发现大哥正用某种试探的眼神观察自己的反应，少年连忙反射性地露出一个略显天真的笑容安抚他，假装自己很惊喜很喜欢。与此同时，魏之远心里算是明白了‐‐大哥不知道怎么得出的这个结论，认为自己是缺爱才走上&ldo;邪路&rdo;。而接连不断的家庭明暗矛盾，似乎给魏谦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他企图改善自己在家里大独裁者的形象。当小宝穿着魏谦带回来的新衣服在屋里乱蹦乱跳的时候，魏之远眼睁睁地看着魏谦把皱在一起的双眉硬生生地棒打鸳鸯了，努力摆出一副慈祥态度。……尽管他可能对&ldo;慈祥&rdo;的理解有误，那神态怎么看怎么像&ldo;皮笑肉不笑&rdo;，好像随时准备站起来，依照惯常冷嘲热讽一番。宋小宝已经习惯了她哥的没好脸和冷嘲热讽，一直在等，结果一直没等到，她终于不习惯了。在魏谦再一次拎起行囊走之前，小宝凑上前去，好生讨骂地问：&ldo;哥，你这次回来，怎么没说我？&rdo;魏谦：&ldo;我说你什么？你又干什么了？&rdo;宋小宝顺口就说秃噜嘴了：&ldo;哦，我期中考试语文差一分不及格，家长签字让二哥代签了。&rdo;魏谦糟心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宋小宝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惊慌失措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可想而知，由于宋小宝不遗余力的破坏，魏谦的&ldo;慈祥&rdo;假面最终的下场，就是尸骨无存了。等魏谦再次闲下来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又从盛夏划到了年底，他们这个短平快的住宅项目的预售被张总包装得非常上档次，整个秋天过去，所剩的工作就只差一些扫尾工作了‐‐等来年开春，立刻可以验收工程，而销售也几乎到了尾盘。他们出了三千万，后期老熊又陆陆续续地弄来一千多万，总共投了四千多万，照目前的形式看，基本是翻了一倍多不止。老熊乐得跟个瓢似的，带着魏谦和三胖志得意满地回来了。他们勉力跳着够了一下，最终还是迈进了这个门槛。回来那天，老熊就跟衣锦还乡一样挺胸抬头，感慨万千地对三胖和魏谦说：&ldo;你们俩小子这回真给我长脸啊，我以后在你们嫂子面前就能抬起头来了！以后……唉，我就不要求她跟日本女人似的给我准备拖鞋，天天欢迎老爷回家了，好歹给我几个笑脸，这不过分吧？这才是爷们儿该过的日子啊！&rdo;三胖和魏谦同时把脸扭到一边‐‐这是多大出息！老熊：&ldo;行了，咱哥几个这一辈子戎马倥偬算是开了个头，这阵子大家都辛苦了，回家休整几天，周末说好了，出来庆功！哦，对了谦儿，穿漂亮点来，你嫂子还一直惦记着给你介绍对象呢。&rdo;三胖眼睛一亮：&ldo;熊哥，我呢？&rdo;老熊拍拍他的肚子：&ldo;给你介绍一个广告商，请你去拍特效减肥药广告‐‐四千万！只要四千万！减掉十斤不是梦！减不掉也不退钱……&rdo;魏谦到家的时候正是下午，宋老太迎了出来：&ldo;你回来啦！吃点什么？奶奶给你做去。&rdo;魏谦刚把东西放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魏之远屋里的门开了，他那越发让人操心也越发出挑的弟弟冲他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ldo;哥。&rdo;魏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ldo;哎，你怎么在家？没上学去？&rdo;宋老太咋咋呼呼地说：&ldo;竞赛得了好几个奖呢！哎呀什么奖我也不懂，反正是肯定是第一，对吧小远？他跟你一样，不用参加高考，唉，这坟头上的青烟得冒出三十里地去啊！&rdo;&ldo;那就成森林大火了。&rdo;魏谦转向魏之远，&ldo;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告诉我一声？&rdo;宋老太又开始咋呼：&ldo;这小子说你忙，不让我们拿这点小事打扰你……哎你说这孩子，这是小事吗？这在老家是要摆宴席的！&rdo;魏之远弯下腰帮魏谦把行李箱扛进屋，轻描淡写地说：&ldo;本来就没什么。&rdo;这还宠辱不惊上了，魏谦心里一阵孩大不由爹的心酸，更让他心酸的是，小远这孩子简直了，什么都好，偏偏……话说，他那毛病到底好了没有？魏之远帮他收拾东西的时候，魏谦就若无其事地试探了他一句：&ldo;你这也高中毕业了，以后就算大人了，想做什么，我就不再过嘴管你了……嗯，交个女朋友也行。&rdo;魏之远正把手伸向一打散开的纸质文件，一听这话，手在半空中落了下来，正好盖在魏谦的手背上：&ldo;哥，我不打算找女朋友。&rdo;魏谦心里一紧。魏之远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幽深，似乎里面藏了一个深深浅浅的世界，然而沉默了一会，他还是缩回了自己的手，同时给出了一个非常健康向上的理由：&ldo;学习和多做一点专业实践才比较重要吧，时间那么珍贵，不想这么早谈恋爱。&rdo;魏谦情绪不高地点点头，有点胃疼地想：还没好，愁人啊。同时，魏之远垂下眼，有些惆怅地想：这么摸他手都连一点反应也没有，是一点也没往那方面想吗？愁人啊。晚上，小宝一回来就咋咋呼呼地问她哥要礼物。魏谦自嘲地一笑：&ldo;得，给了一回，第二回就自己会要了‐‐扔你床上了，自己看去。&rdo;宋小宝欢欣鼓舞。宋老太忍不住问：&ldo;今天怎么这么晚？吃饭了吗？&rdo;&ldo;吃了，跟露露姐吃的，哦我还看见熊哥了，他也不知道是有什么毛病，今天回家的时候撅着肚子，嘴撇着，跟个地主老财似的，结果露露姐把手一甩，跟他说&lso;做饭去&rso;，熊哥就一秒钟变长工，灰溜溜地洗菜做饭去了。&rdo;&ldo;露露姐&rdo;就是熊嫂子，熊嫂子芳名陈露，清新得听在耳朵里就让人想起迎着第一缕晨光含苞待放的小花。可惜……名字骗人的。&ldo;露露姐可好了，不过她今天跟我说：&lso;小宝你十七，我三十四，有你俩那么大，你别跟他们油嘴滑舌地叫我姐了，叫我干妈得了&rso;……哎呀！这个真好看，谢谢哥‐‐然后我跟她说：&lso;哈哈哈哈，姐你别逗了，那不差辈了吗，你等于间接占了我哥便宜啊！&rso;&rdo;这丫头说话的工夫，脱外衣换鞋，又跑到自己屋看礼物，大惊小怪一番后自己接上自己的话茬，一系列动作和背景音一气呵成，她继宋老太之后，成了家里又一大话唠，基本没有别人插话的余地，她一个人能演一出爱恨情仇的独角话剧。一开始听着还挺亲切，到后来，魏谦恨不得缝上她的喋喋不休的嘴。转眼到了周末，魏谦先陪着鹦鹉一样聒噪的妹妹出门跳了一双新舞鞋，又带着缺爱的弟弟跑到社区活动中心打了场一对一的篮球‐‐不过后期明显变成魏之远陪着他玩，魏谦技术实在不行，他能和同龄人玩的时间近乎于零，学生时代一切接触篮球的机会仅限于不多体育课。所有的运动，他只有野路子格斗还比较精通，然而整天西装革履地坐办公室，他怀疑过几年唯一精通的也要荒废了。当然，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魏谦希望能多和魏之远相处一些时间，能多了解了解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过完这充实的一天，魏谦晚上去赴老熊的宴。熊嫂子没来，说是临时有事，介绍对象的事当然也就不了了之……魏谦不明原因地松了口气。他怀疑老熊是回家太得瑟，被夫人好好收拾了一通，整个人看起来特别憔悴，眼泡都肿了。从头到尾只有三胖在插科打诨，老熊的兴致一直不高，最后还喝多了。老熊喝多了也不闹，一声不吭地闷头坐在一边，好像耳朵失灵了一样，谁说话也不搭理。最后散场，三胖才推了推他：&ldo;熊哥，我打辆车送你回去行吗？喝成这样，嫂子能让你进门吗？不如找个旅馆凑合一宿吧？&rdo;老熊被他一推，就往另一边倒去，撞到了魏谦身上。魏谦一愣，下一刻，老熊却一把拽起他的衣摆蒙在了自己的脸上，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了起来。他哭得肝肠寸断，到最后连声音都已经喑哑不堪，几乎是灵魂深处发泄出的难以形容、难以忍受的嘶吼与痛呼，简直不成人声。把魏谦和三胖都吓住了。俩人等他哭得疲惫不堪地昏睡过去，才一起抬着老熊找了个酒店临时住下，中间考虑了无数种悲剧的可能性‐‐诸如破产啦、绝症啦、父母双亡啦、被戴绿帽子啦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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