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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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迦说：&ldo;你用的那种劣质洗发水。&rdo;他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她也不想让他多说。不到一星期，他消瘦得像退了好几层皮。她起身把窗帘拉开，外头落着雪。她说：&ldo;风小了，明天送你转院。&rdo;彭野长久地看着她。&ldo;看什么？&rdo;&ldo;你还是那么漂亮。&rdo;&ldo;生病让你嘴滑了。&rdo;她回来坐下。彭野说：&ldo;等身体好了，我想去很多地方。&rdo;程迦说：&ldo;好。&rdo;&ldo;先去北冰洋。&rdo;&ldo;……&rdo;&ldo;以前想过在护鲸船上待一段时间，协助一个英国摄影师拍纪录片。但没完成。&rdo;程迦不吭声。他看着她：&ldo;程迦‐‐&rdo;她还是不吭声。&ldo;去吧，拍了回来给我看。我想看。&rdo;她问：&ldo;你是想看，还是想把我支走？&rdo;他淡淡笑了，说：&ldo;两者都有。&rdo;她抿着嘴唇，又说：&ldo;好。&rdo;一个好字，两人相对无言。&ldo;彭野。&rdo;她复而平静开口，&ldo;那天你说让我等等你。我就知道你要带着我了。你说话不能不算数。&rdo;彭野看着她，她垂着头，眼睫发颤，他胸腔生病的剧痛都掩盖不下此刻的心疼，他说：&ldo;算数。你再等我一段时间，我去找你。&rdo;她依然沉默，仿佛再也不能开口。&ldo;程迦‐‐&rdo;她不应。&ldo;程迦‐‐&rdo;程迦抬头看他，眼眶泛红。他张了张口。&ldo;‐‐你说啊。&rdo;&ldo;假如‐‐&rdo;&ldo;别说告别的话彭野。&rdo;他于是不言。病房里的仪器滴滴答答。她还是平静下来了，说，&ldo;想交代什么？&rdo;&ldo;程迦，如果有天我不告而别，你要原谅我。&rdo;程迦盯着他，眼眶里蒙上一层雾气。她懂了。但终究压抑下去，再抬头，人又是淡淡的了，说：&ldo;你要不回来，我就和别的男人睡，给别的男人生儿子。&rdo;她说：&ldo;生三个。&rdo;&ldo;他们会在甲板上跑来跑去，还会打滚。&rdo;彭野就笑了。想着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似乎就看到了湛蓝天空下那样的场景。第二天，彭野被送上救护车，从医院去直升机停降地。程迦走上车，到病床守着他。他眼皮微垂，竭力清醒着。程迦说：&ldo;你睡吧，我已经买了去上海的机票。&rdo;他不睡。程迦说：&ldo;你不睡，我就要干点儿别的事。&rdo;彭野抬起眼皮看她。她滑下椅子，单膝跪下去，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金色的戒指，问：&ldo;彭野，娶我。&rdo;那枚戒指是昨晚在镇上买的，很简单，一个圆圈。彭野盯着看。她说：&ldo;不愿意？&rdo;&ldo;我愿意的，程迦。&rdo;他声音不大，说，&ldo;你知道，我愿意的。&rdo;程迦把戒指套上他的无名指，有点儿松，她说：&ldo;以后身体恢复了，不会勒。&rdo;他笑：&ldo;好。&rdo;&ldo;该我了。&rdo;她把另一枚戒指塞进他手心。他握住，摸索着，她把无名指凑上去，帮他给自己戴上。她凑近他耳边，问：&ldo;准备好了吗？&rdo;&ldo;嗯。&rdo;她小心把他的呼吸器摘下来，并没远离他脸颊；她欺身过去，吻上他的唇，没有辗转，没有厮磨，只有唇瓣间最简单的触碰，她和他的气息微微交融。她轻轻抿了他一下，作收尾，又重新给他戴上呼吸器。他目光胶在她脸上，有留恋。程迦说：&ldo;你来找我，给你更多。&rdo;彭野说：&ldo;好。&rdo;风不大，雪还在下，程迦从车窗里望见里远处的直升机。她收回目光看彭野，他一直在看她，眸光很深，像一口井。程迦慢慢开口：&ldo;还想说什么，就说吧。&rdo;程迦，事情发展和我说的不一样。&ldo;程迦，你怪我吗？&rdo;&ldo;你后悔吗？&rdo;彭野摇头。程迦也摇头：&ldo;你的二哥救了你，桑央的七哥也救他。这就是你们。&rdo;她说：&ldo;你慷慨赴死；你也竭力求生。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你。&rdo;他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释然的笑容，安然闭上眼睛。到了。医护人员把他抬下去，程迦跟在一旁渐渐走近直升机，脸色在冷风里发白。他太累了，需要休息，她不想打扰他，生生松开他的手。可他突然抓住她，雪地的白光映衬着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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