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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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第2页）

&esp;&esp;关于“儿子”这个称呼，席泠如今已懒得与她计较，因为有更值得他计较的——譬如她眼中那一泓流光，似乎暗涌着一点连她自己也没察觉的情愫。

&esp;&esp;他很高兴，却静静的，没说起，只是提笔写他的名字。他可以护她一辈子，但关于她自己，她得自己慢慢去领悟。

&esp;&esp;在他身侧的窗外，倏落春雨，绵绵密密。箫娘凑过脑袋，随他的笔尖在心里一笔一划地写。她蠢笨的心眼儿全押在了荣华富贵上头，恐怕一时半会儿是难读懂自己的。

&esp;&esp;但并不妨碍她就是想铭记他的名与字，她想把一切关于他的，都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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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1宋苏轼《贺新郎夏景》

&esp;&esp;四回顾（二）

&esp;&esp;淅沥沥的二月了结，邅囘三月，桃李秾艳，山林葱薆，漾春闻莺啼。

&esp;&esp;几重花路，几番曲折，柏家四娘抱着小儿坐在饬舆内，听见溪涧琤琮，撩开帘子瞧，山野游风，晨曦渐透，路旁河水盘绕，清冽透底。

&esp;&esp;辗转前路，便是息奈庵的山门，林木莺雀，鸟语花香。徐姑子领着几个徒弟侯在门首，穿着宽大的海清，迎着柏家一行六七个婆子丫头进入，“阿弥陀佛，我还道太太二太太也随四娘来呢，怎的就只四娘？”

&esp;&esp;“大姐二姐因家中来了几房亲戚，绊住了脚。怎的，我独带着小儿来，你徐姑子就不招呼我？”

&esp;&esp;“哟，岂敢岂敢呐！四娘来，山珍海味没有，清茶淡饭管够！”

&esp;&esp;徐姑子领着往清扫干净的禅房内歇息，摆过斋饭，稍歇时候，便设坛开场。

&esp;&esp;柏家一行跟着各处拜菩萨。偏生小孩子静不得，那樵哥儿各个座下钻着憨耍，不是摸佛像就是抓贡品。四娘只恐他冲撞了神佛，使丫头带着外头去玩。

&esp;&esp;谁知丫头一个错眼，樵哥儿钻到山门外头，寻着处野地只顾扯花拔草，瞧哪样都是个稀奇。

&esp;&esp;正玩得兴起，倏听有人喊，抬头望去，那参天大树后头钻出个汉子，嬉皮笑脸的，手上吊着只肥兔子，“小娃娃，你看我这个，可是比你那些花花草草好耍不好耍？”

&esp;&esp;樵哥儿丢罢草，笑嘻嘻去瞧，“你这个，给了我。”

&esp;&esp;这汉子不是别个，正是先前那冯混子，背上背着张弓，肩头将箭筒摇一摇，“凭甚给了你？这可是我辛苦打来的。”

&esp;&esp;“我拿钱给你买！”

&esp;&esp;冯混子挤眉弄眼地笑笑，“我留着回家烧来吃，凭你多少钱，我不卖。你想要，有本事就随我打去！”

&esp;&esp;樵哥儿阔户里长大，平日里受惯宠，没几个心眼，当谁都是好人，又是小男娃，正好舞刀弄棍的年纪，便短胳膊短腿迈开，跟着去了。

&esp;&esp;走到那河边才想起不是往山林，在后头大喊，“不是打兔子么？”

&esp;&esp;喊得冯混子扭头，笑得似个恶鬼，一把将他提得离地，“打兔子？我打你娘的春梦！小王八羔子，你们娘俩，都该死！”

&esp;&esp;言讫将樵哥儿抡圆了丢入河中。樵哥儿不会水，身子又轻，叫水往下冲着，一面哭一面扑腾，怕得一个劲头喊爹喊娘。冲了一截，挣扎得没了力，昏厥过去。

&esp;&esp;眼见即要小命归西，不知哪里伸出只大手，将他一把抓了上去。

&esp;&esp;且说那柏家人法事歇了半场，听见丫头进来又哭又喊，只说樵哥儿不见了踪迹。一时间疯乱起来，四娘唬得险些晕过去，各人乱糟糟、并庵里姑子四下乱找。

&esp;&esp;聒了小半个时辰，方见赶车的小厮慌张张领着位浑身挂水的年轻相公进来禅房，“找着了找着了！四娘、樵哥儿找着了！”

&esp;&esp;那相公怀里正是抱着湿漉漉的樵哥儿。四娘一霎跳起来，扎到跟前去瞧，见樵哥儿还睁着眼，睫毛忽扇忽扇地，满目惊恐。四娘呜哇一声哭出来，瘫软在椅上，“我的儿、我的命根子！这是哪里弄得这样的？”

&esp;&esp;小厮引着相公将樵哥儿放在榻上，张罗着使姑子煎水喂茶，忙活停了，才朝四娘拱手，“小的想着，小孩子最爱玩水，必然往外头河边去了。跟着寻过去，就见这位相公，在岸上对着樵哥儿对拍又捏。上去问，才知咱们樵哥儿掉进河里，亏得他捞起来救了！”

&esp;&esp;四娘听得胆战心惊，又哭一阵，上前要谢，但见此人生如玉山在堂，丰骨朗朗，一双浓眉底下嵌着对清月薄霜的眼，沾了水汽，愈显无尘。

&esp;&esp;不及四娘问，徐姑子抢先一步合十，“这是泠官人不是？哟，您这个时辰来，怎的不说一声？”

&esp;&esp;说话间，席泠与她拱手回礼，抬眼便暗藏机锋。徐姑子领会，拽着四娘引见，“可是机缘凑巧不是？这位是上元县的席泠大官人。常在府中走跳那位箫娘，正是他那死了的爹先前买的媳妇。前几日，箫娘托我给他爹唱经超度，完了事，使他来还愿。”

&esp;&esp;四娘听后，想起来柏五儿说起箫娘家境时，曾提过她这位“假子”，说此人胸有文章，曾是进士出身，只是仕途坎坷。如今再暗把他细瞧一眼，倒不想他人才也竟生得这么副人间难寻的俊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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