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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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第2页）

&esp;&esp;云娘倒不好意思，只得收了，又问于老板京城的风俗，“那里与江南有什么不同？大家都喜欢什么礼品？”

&esp;&esp;于老板只当她好奇，便挑京城的风俗趣事向她讲了一些，说了半日闲话，于老板便从袖子里拿出云娘留下的那块帕子，“这样子的帕子，不论有多少我都收，价也都依夫人的，每块五两银子！也不知夫人现在织了多少？”

&esp;&esp;云娘听了，踌躇了一下方道：“我现在才织了几十块。”

&esp;&esp;苏娘子不由大惊道：“你这样好的手艺，怎么才能织几十块，我还以为你少说也有几百了呢？”

&esp;&esp;云娘胀红了脸，原因她哪里能说，只得推托道：“家里事实在多，过年的衣服要做，又要准备送回夫家的节礼，初二还要回娘家。”

&esp;&esp;“那也不至于吧？”苏娘子还是不解道：“谁家没有这些事情呢？”

&esp;&esp;云娘不好说太多，只得道：“年前我一定织好这一匹送到绣庄。”

&esp;&esp;苏娘子便道：“那才一百块呀！”

&esp;&esp;“汤夫人这般手艺，这般不是白白浪费了吗？”于老板顿足叹道，想想笑问：“汤夫人，你可曾听过江北的曹家？”

&esp;&esp;云娘摇头，“不知道。”

&esp;&esp;“我们江南养蚕织锦，而江北产棉，大家织的却是棉布。曹家便是江北人，有几百亩棉田，也是世代的官宦人家。他家的大夫人便是织布的好手，自从嫁过来后，亲自带领全家女眷仆女织布，日日不歇，勤织不缀，几十年便积累了百万家资，由普通的富足人家成了江北的首富。家里银钱充足，便又广开族学，这些年颇出了好些才俊，整个家族好不兴旺！”

&esp;&esp;“曹家阖族上上下下，个个对大夫人言听计从，竟要比祖宗还要敬上几分呢。就是外面的人，哪一个不佩服曹夫人的呢？”

&esp;&esp;于老板又笑道：“并不是我当面恭维夫人，汤夫人不仅手艺好，且天性聪颖，若是肯努力织锦，每年织出些新式样，虽只一台妆花纱机，便不亚于曹家几十台织布机！”

&esp;&esp;云娘听了不由得动了心，自己果然是有那样的本事的。而且如果真能令家里家外的人都尊敬佩服，那么该有多好呀！便又细细问了曹夫人的事情，于老板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江北曹夫人夸得天下少有，地上无双的。

&esp;&esp;不只云娘，就连苏娘子都听住了，又推云娘，“我娘说我性子急，绣工始终只能登堂，却不能入室，这辈子都如此了，我们家的绣庄只能靠我侄女光大。你却不同，手巧心思更巧，我瞧着一定会比曹夫人还能干。”

&esp;&esp;“我虽比不了曹夫人，但也想向她学学呢，”云娘略一思忖，便道：“从今天起我便多织些，等到于老板腊月里回来时再来取吧！”

&esp;&esp;于老板等的就是这句话，见状便起身道：“那我便不多打扰夫人了，等到腊月里，我再来盛泽镇收夫人的妆花纱。”

&esp;&esp;云娘送于老板和苏娘子出去，却在门前拉住苏娘子道：“可方便留步多说几句？”

&esp;&esp;苏娘子便笑，“你不留我，我也不走的，这许多日子没见你，想得很呢。”又向于老板爽快地道：“人我已经领着你来见了，话也当面说了，如此你便先走，我与云娘再说会儿话。”

&esp;&esp;于老板便点头笑道：“我早该知趣，让你们说些悄悄话的。”说着拱拱手走了。

&esp;&esp;云娘便拉着苏娘子，“我们进屋子里说。”

&esp;&esp;苏娘子摆手，“绣庄里事情多，我们就在这里说吧。”然后便主动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自然没有，要么哪里还是现在的情形？”

&esp;&esp;也是，苏娘子陪着于老板过来，完全与过去一样，只是生意上往来的伙伴，却没有一点的情谊。此时，云娘也不知先前自己劝的对不对，又想也许苏娘子就会如此孤老一生了，倒为她叹了一声。

&esp;&esp;“你不必叹的，”苏娘子倒是全想开了，“我那日听了你的话，越是想越是觉得我不能为了嫁人而嫁。于老板对我其实也没有什么情谊，不过是觉得我年貌相当，又彼此知根知底，将来容易相处罢了。”

&esp;&esp;“我对他更是从没生过一丝情愫，且我家有绣庄，我也有手艺吃饭，并不图他的家业，嫁人又有何宜处？”然后笑道：“如果他回来了，而且还没娶妻，我却已经嫁了，我一定会悔死。”

&esp;&esp;“那日，我在娘的面前剪了一缕头发发下重誓，今生今世只等着他了，如果他一辈子不回来，我便宁愿如此终老一生！”

&esp;&esp;苏娘子其实不过三十岁，尽管守着绣庄，却从不描金绣凤地打扮，平日只穿着浅色衣裙，首饰用的也少，仿佛寡妇般地素净。

&esp;&esp;眼下云娘与她脸对脸地站着，就见她白晳的皮肤上已经有细细的皱纹，乌发中带了点点银丝，不由得叹道：“他可真狠心，过了十多年也不回来。”

&esp;&esp;“可是，当年毕竟是我负了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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