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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第1页）

&esp;&esp;她一匙一匙耐心喂着，不厌其烦地拿着帕子为他擦拭溢出的药汁。一直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折腾得她额上都出了一层细汗，这一碗药，才终于见了底。

&esp;&esp;这一碗药下去，棠音总觉得他的面上似乎回了一点血色，只是仍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

&esp;&esp;棠音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替他重新将被角掖好。自己则搬了一张小木凳，就在他榻前不远处坐下。

&esp;&esp;她静静等了许久。等到白芷不放心进来看过了她，等到膳房送了午膳来又撤去，等到日色自深青色的宫砖上一寸寸挪过，又坠入太极殿高耸的屋脊之后。

&esp;&esp;殿内始终静谧无声，只有她一人安静地守着。

&esp;&esp;而李容徽也始终没有醒来。

&esp;&esp;棠音轻垂了垂眼。

&esp;&esp;她还记得，前一年里，皇后娘娘曾经害过一场风寒。那时候，大半个太医院的人都聚到了清繁殿里，前来慰问的妃嫔们几乎要将内殿的门槛踏破。

&esp;&esp;而如今，眼看着日头已一寸寸地落了下去，长亭宫里，却一个人都没有来过。

&esp;&esp;终于，随着漫天红霞升起，守在殿外的白芷推门进来，小声催促：“小姐，这都快日落了。我们再不回去，宫门就要落锁了。”

&esp;&esp;太医说过，若是日落之前还不能醒来——

&esp;&esp;棠音有些慌了神，走到榻前，握紧了他冰冷的手腕。

&esp;&esp;她在话本子里看过，有些人昏睡过去，你握着他的手，在他耳边说些他在意的话，兴许就能将他叫醒。

&esp;&esp;可李容徽在意什么呢？

&esp;&esp;棠音慌乱地回想了一下与他相处的场景，终于慢慢俯下身去，凑近他的耳畔，带着哭腔小声说道——

&esp;&esp;“你要是再不醒来，我可就真的走了。”

&esp;&esp;“今后再不来看你了。”

&esp;&esp;醒转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醒了……

&esp;&esp;棠音说完，便转过脸去，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生怕错过了什么。

&esp;&esp;她安静地等了须臾，李容徽却仍旧沉沉睡着，没有半点醒来的迹象。

&esp;&esp;殿内唯一的响动，是白芷一迭声的催促。

&esp;&esp;“小姐，真的不能再耽搁了。这里离宫门可没多近，万一中途再耽搁些个，可真就要在宫里过夜了。”

&esp;&esp;“到时候，可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

&esp;&esp;棠音低垂着眼，不答话，又于榻旁静静坐了半晌，直到眼看着最后一缕天光都收了，这才咬着唇，缓缓自他榻前站起了身来。

&esp;&esp;宽大的袖缘无意扫过他的枕畔，将搁在那的小木兔扫落，正落在她的裙裾上。

&esp;&esp;棠音下意识松开了李容徽的手腕，俯身去拾。

&esp;&esp;刚将木兔捡起，还未来得及抬头，棠音倏然觉得手腕上微微一凉，似乎是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羽毛一般轻盈拂过，继而轻轻搭在她的袖缘上。

&esp;&esp;棠音愣了一下，旋即一双杏眼慢慢睁大了。

&esp;&esp;“李……”她颤抖着抬起眼来，正对上一双色浅如琉璃的眼睛。余下的字，便无声消散在唇齿之间。

&esp;&esp;李容徽的面色苍白，唇上仍旧没有半分血色，但那双色浅如琉璃的眸子望向她时，却绮丽如有万千星辰藏于眼底，被那苍白冰冷的肤色一衬，更显绮丽惑人。

&esp;&esp;他的手指轻轻落在棠音的袖缘上，唇角抬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你怎么来了？”

&esp;&esp;他停了一停，唇角的弧度慢慢平了下去，语声是伤重久睡后的喑哑：“你不是说过……往后很难再进宫来了吗？”

&esp;&esp;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语声里带上了几分细微的期许：“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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