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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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节（第2页）

&esp;&esp;细听来龙去脉之后，那人惋惜地叹了口气，自杀是不能获得意外险理赔的，而且这保险十年前就过期了。

&esp;&esp;除了手里这张永远不可能兑现的保单，刑鸣没多久又得到了另一张轻薄的纸片儿，那是他母校给出的医学鉴定书。

&esp;&esp;然而这份报告与疾控中心的结论截然不同，它上头清楚写着，药物受试者所患急性横贯性脊髓炎与试验药物之间，不能排除因果关系。

&esp;&esp;拿到了崔皓飞的鉴定报告，走出了阔别已久的母校，刑鸣突然就走不动路了。

&esp;&esp;天上云絮低垂，雨水斜飞，刑鸣透过汽车玻璃看见一张脸。这张脸年轻却疲惫，熟悉又陌生。刑鸣觉得镜子里的人有点好笑，像个迷失的小丑。

&esp;&esp;艰难回到普仁医院的高干病房，已是午餐时分。虞仲夜问他，这几天为什么都没见着少艾？

&esp;&esp;刑鸣想了想说，可能在跟我闹脾气。

&esp;&esp;虞少艾在气什么刑鸣知道。彼时刘崇奇的案子，他上蹿下跳非要求个公道不可，如今事情扯出盛域，扯出他的亲外公与舅舅舅母，公理就得为情谊让道。

&esp;&esp;护士送来了今天的午餐，高干病房的伙食不错，三荤两素一例汤，还有乳品和干果。虞仲夜没动筷子，但刑鸣已经饿了。他坐在一边狼吞虎咽，却只扒米饭不吃菜，塞的两腮鼓鼓囊囊。

&esp;&esp;即使这样仍觉饿得厉害，后来索性弃了筷子，他问护士要了个盛饭的铁桶，直接拿饭勺在里头扒米饭吃，饭勺敲打捅壁，咣咣地响。

&esp;&esp;虞仲夜一直看着他。

&esp;&esp;刑鸣拼命地往嘴里填塞米饭，只顾吞咽不顾咀嚼，噎得满脸涨红仍不肯停止。

&esp;&esp;他的身体被蚀了好大一块。他难以说清这样的伤口来自哪里，但它确实洞开如许，滋滋冒着热血，怎么填补都不够。

&esp;&esp;米饭本是淡而无味的东西，吃进嘴里偏就咸了。

&esp;&esp;因为眼泪一直刷刷地往下掉。

&esp;&esp;虞仲夜走至他的身边，也没宽慰两句，只是伸手按着他的后颈，一言不发。

&esp;&esp;刑鸣起初还避着虞仲夜无声地掉眼泪，一旦感受到脖子上的沉重压力，他忽然就哭出了声音。他哭得那样无助，那样委屈，把一整桶紧实的米粒都打散了。

&esp;&esp;良久，虞仲夜才说，别哭。

&esp;&esp;刑鸣反而哭得更响了。

&esp;&esp;虞仲夜任刑鸣哭得够了，哭得累了，便将他轻柔地拨拢进自己怀里，低头吻住他的头发。

&esp;&esp;他的叹气声像一个绵长的吻。他说，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esp;&esp;也不知怎么，盛域那边就知道刑鸣正在准备着手与自己对簿公堂。廖君觉得这是事儿，可能也不是事儿。

&esp;&esp;廖君还是相信没人会傻到自凿其船，何况他亲儿子都不同意。虞仲夜可能仍与过去一样，对刑鸣背地里的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碍着他的面子，他们不可能再派人弄一次刑鸣。

&esp;&esp;那些村民能私了的就私了，不能私了的就再想别的法子。

&esp;&esp;只有刑鸣是个难搞的刺头儿，偏偏打不能，杀不得。

&esp;&esp;商场如战场，便按兵家那套，攻心为上。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些年的廖君，很快就想到了一个更兵不血刃的法子。

&esp;&esp;廖晖亲自出来跟刑鸣商量。开篇还是那套说辞，你是虞叔的枕边人，算起来我们也算是亲戚了。

&esp;&esp;他强调对于污染，不是不治而是难治，国内大环境如此，药企都半斤八两，盛域已经算好的了，这些年也一直着手整改努力达标；又说盛域慈善捐款在国内企业中名列前茅，每年研制的新药拯救苍生无数。

&esp;&esp;廖晖一边吹牛一边扯皮，满口歪理邪说，但刑鸣不为所动。

&esp;&esp;他横眉冷眼，面无表情，一字一字地抛出来：你等着坐牢吧！即使这回告不倒你，等着盛域的也是停产整改和巨额赔款。

&esp;&esp;廖晖似乎早有所料，不以为忤，反而笑起来。他笑得很邪恶，很蛊惑，笑得白牙森森，唇红如血。他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把握问刑鸣，你难道不想替你爸翻案了吗？

&esp;&esp;刑鸣微微一愣。

&esp;&esp;商人眼毒，廖晖精准地捉住刑鸣眼中闪过的一丝犹豫，乘胜追击：“还记得殷晓洁吗，那个管你爸叫老师的女实习生？盛域跟她的先生有大量业务往来，我们可以安排她出来作证，就说时隔多年她夜夜良心不安，终于决定承认当年诬告你爸强奸……”

&esp;&esp;刑鸣无意识地捏紧拳头，指甲嵌入掌心，骨头咯咯作响。

&esp;&esp;廖晖笑道：“还有那个突然消失了的张宏飞，我也可以找他出来作证，让他告诉你，当初在牢里动手打你爸、把你爸的脸摁进搪瓷便盆的狱警分别是谁，我甚至可以安排卫明去你爸坟前下跪道歉，这些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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