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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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第2页）

&esp;&esp;刑鸣把阮宁叫进办公室，问他：“怎么回事？”

&esp;&esp;“在换灯箱片呢。”阮宁说，“明珠台里所有的海报、展板、灯箱片都换成了骆优与《如果爱美人》的宣传大片。老陈看来很得意，不过也确实值得他得意，东亚的老孙都快气死啦，东亚台花了五年时间才打造出这么一个形象与实力兼备的骆优，就这么被咱们台挖了墙角，听说还是老陈一手促成的……”

&esp;&esp;“骆优”这个名字刑鸣眼下还听不得。无关他高调加盟明珠台，耀武扬威占尽风光，而是没他把那俩群演请进节目又煽风点火，群演事件决不至于演变成现在这样。

&esp;&esp;刑鸣微微皱眉，思忖片刻，起身道：“走，去看看。”

&esp;&esp;就在办公区的正对面，原先刑鸣与《明珠连线》的海报位置都已被骆优取代，一群女员工围在灯箱片前嘈嘈切切，好帅啊，骆优真的好帅啊。

&esp;&esp;凭心说，这人长得确实不错，白皙俊美，还带点恰到好处的轻佻邪性，跟刑鸣那种拒人千里的长相截然不同。刑鸣望着与真人等身的灯箱片，皱着眉，不说话。

&esp;&esp;阮宁照旧话多：“她们都说咱们明珠台的台草要易主了。”

&esp;&esp;刑鸣心不在焉：“原来是谁？”

&esp;&esp;“当然是你了，老大。”唯恐刑鸣不悦，阮宁急忙又补一句，“她们也就是一时图新鲜，明明怎么看都是老大更帅。”

&esp;&esp;马屁拍得倍儿响亮，但刑鸣不受用，仍寡着脸问：“既然来带队主持《如果爱美人》，骆优就是文娱中心的人，为什么新闻中心里都是他的宣传？”

&esp;&esp;“老大你还不知道？这个骆优也奇怪得很，提出加盟我们台的

&esp;&esp;下班后刑鸣应诺去向勇那儿吃饭，临出门前从办公桌的抽屉里取出一支盒子，戴上了里头的一块表。一块浪琴古董表，市价八千出头，不算什么稀罕东西。但刑宏留给儿子的东西不多，其它的物件都在搬家时被唐婉弄丢了，只剩下这块表。

&esp;&esp;许是心怀有愧，唐婉希望刑鸣借着这块表来秉承父训，于是刑鸣只要回家就必将它戴在腕上，但他认为这种怀念毫无意义。

&esp;&esp;他爸死在牛岭监狱的一只搪瓷便盆旁，死时伤痕累累，死后佝偻得像个孩子。

&esp;&esp;天上暮色铺展，时不时闷雷大作，入春之后天气一直很怪，忽热忽冷，忽晴忽雨。刑鸣开车上路，停车在距离继父家百米远的地方。还得认一认路，他已经记不起上次来这地方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esp;&esp;向勇曾带着刑鸣母子搬过两次家，但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刑宏那档子事曾闹得满城风雨，鲜有人不知道，也鲜有人愿意装聋作哑，所以刑鸣当时在这片地界名头很响，人人都知道他是“强奸犯”的儿子，院子里也总有些不三不四的东西，一见他就不无恶意地大喊，你妈被人强奸啦！

&esp;&esp;刑鸣一直忍着，忍得耳膜轰鸣，忍得心肝脾肺肾无一不疼。直到某一天突然忍不住了，他就挥拳砸倒其中一个，骑在他的身上，然后脱了他的鞋，狠狠抽他的嘴巴。

&esp;&esp;向小波还没从拘留所里放出来，于是一家三口同桌吃了一顿饭。唐婉缄口不问儿子的近况，只穿梭于厨房与饭厅，一个劲地上菜。自打改嫁向勇，她十指再未沾过阳春水，听说儿子回家便一早起来买菜淘米，糖醋排骨、手撕茄子、蟹粉鱼丸……唐婉记得儿子喜欢的每一道菜，最后摆上桌的是一大盘辣炒花蛤，只只花纹斑斓，个大肉肥。

&esp;&esp;“趁热吃趁热吃。”唐婉笑吟吟、殷切切地望着儿子，“你小时候就爱吃蛤蜊，你十岁那年我们全家去胶州湾，你跟你爸两个人吃了七八斤……”

&esp;&esp;刑鸣不动筷子，一本正经地纠正母亲：“不是花蛤，是海蛏。”

&esp;&esp;十来年前的旧事依然历历在目，刑鸣吃了一肚子海蛏，突发奇想要喝口白的，但唐婉不让，所幸父子统一战线，刑宏笑说不会喝酒就算不上爷们，刑鸣记得自己才喝了小半盅便不胜酒力，最后被刑宏驼在背上，行了一路颠了一路，还吹了一路腥咸的海风。

&esp;&esp;“花蛤海蛏都一样嘛，好吃就行了。”向勇赶紧打圆场，拾起筷子递给刑鸣，但刑鸣仍旧一动不动。

&esp;&esp;“不爱吃咱就不吃了，你下次回家，妈一定不会再记错。”唐婉劈手夺下丈夫手中的筷子，起身端着那盘花蛤又走回厨房。花蛤冒出的腾腾热气掩着一张忧郁的美人脸孔，她走得很慢，似是盼望着儿子能出声挽留。

&esp;&esp;刑鸣低头开始吃菜，铁石心肠，一言不发。

&esp;&esp;食不知味一顿饭，到底不是一无所获。向勇有个金融圈的朋友一直想在《明珠连线》里打广告，托向勇问了几回，都被刑鸣一句“走流程”给挡了回去。

&esp;&esp;如今旧事重提，供求关系却变了。刑鸣连去数个电话，言辞精而准，颇懂与目标客户沟通的心理战术，但对方仍有些犹豫，表示《明珠连线》珠玉在前，《东方视界》能否成功，还得视明珠台对它的重视程度而定。

&esp;&esp;借力打力的事情其实好办，刑鸣熬夜准备了

&esp;&esp;阮宁领头，带着那些刚被刑鸣招揽进组的人才，还真就捞针于大海，满世界地去找那一张小小的纸片。别的组不明真相，只看见一群人楼内楼外四处飞奔，还一个劲地埋头凑向垃圾桶，于是狐疑地问，这是干什么？

&esp;&esp;得到统一答复：替咱们老大找名片。

&esp;&esp;可惜，找不到了。

&esp;&esp;比正常下班时间晚了整整两个小时，阮宁才敲开刑鸣办公室的门。为免火上淋油，他小心翼翼地斟酌措辞，表明困难，反正就是，找不到了。

&esp;&esp;真想联系上一个人，也未必非有他的名片不可。刑鸣方才怒火攻心，眼下理智已然恢复，他想起那双潮湿黏腻的三角眼，想起那只在他胯间不安分的手，忽感一阵反胃。

&esp;&esp;一群员工还殷殷候在外头，刑鸣朝玻璃门外瞥了一眼，疲倦地冲阮宁挥了挥手，都回去吧。还不待阮宁出门，又喊住他，让他提醒大伙儿准备第一期的节目选题，明天开会讨论。

&esp;&esp;将手下人全撵回家，他起身将自己反锁在办公室内，给那位金融圈人士打了个电话，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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