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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第2页）

&esp;&esp;胡善围不敢掉以轻心，尽力克制着自己，看似淡定从容的离开乾清宫。

&esp;&esp;刚刚走出大殿，就遇到匆匆赶来的沐春。

&esp;&esp;沐春见胡善围的眼珠子好端端了，一颗悬起的心方落下。

&esp;&esp;胡善围使了个眼色，暗示他不要追问。

&esp;&esp;沐春会意，和她擦肩而过，却拐了个几道弯，从另一条路去了她的住所。推门而入，胡善围正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晃晃悠悠。

&esp;&esp;沐春忙过去，“怎么听说皇上大发雷霆要挖你的眼睛？出了什么事，你——”

&esp;&esp;胡善围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腰，好像脱力似的，上半身都瘫在他腰记上，沐春这才发现胡善围全身颤抖，像是陷入了三九寒天，瑟瑟发抖。

&esp;&esp;胡善围是那种当场冷静，应变能力强，但“后劲”特别足，就像去年和江全遇险，被土匪追杀，几乎车毁人亡，她还能装死，杀了土匪，救了江全。但之后被毛骧送回后宫，范宫正，曹尚宫等人问她，她就吓得尖叫昏迷，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esp;&esp;今天也是如此，鬼门关走了好几个来回，她又不是铁打的，拼劲所有的勇气和才智自救之后，她就像虚脱似的，一路上步子都打飘，才到院子，连进屋的力气都没有，坐在秋千上发愣。

&esp;&esp;胡善围是坐姿，沐春担心她手臂脱力，滑下来，于是缓缓蹲下，以半跪的姿态抱着她后背，轻轻的拍，“不要怕，都过去了。”

&esp;&esp;刚才胡善围的头在他腰记，现在两人平行，头碰头，胡善围的头搁在沐春的肩膀上，宽阔，厚实，肌肉包裹着肩胛，搁在头上也不膈人，弹软温和，她感受到他身体散发的热力和一股说不出是什么味道的“人味”。

&esp;&esp;她越抱越紧，放长了呼吸，像黑山老妖似的，近乎贪婪吸取着人气，她身体上没有死，灵魂上已经死过一次了。

&esp;&esp;什么叫伴君如伴虎？什么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书上写的都太单薄，只有真实体验，才晓得每一个字都有千斤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esp;&esp;很久很久，胡善围就像吸够了阳气，得以还魂的女鬼，她趴在沐春的肩头，问道：“宫廷就是这样惊心动魄，命如草芥吗？”

&esp;&esp;沐春说道：“一直都是这样。你永远无法准确的预知荣耀和灾难，到底那一个先到。害怕了吗？”

&esp;&esp;“嗯。”胡善围点点头，“害怕，但是又有种莫名的兴奋。你知道吗，丧制即将改变，而我，推动了这一步，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esp;&esp;洪武帝叫来秋官，不一会又宣了翰林院几个年轻的学士，熬了一宿，写出洋洋洒洒的万字文《孝慈录》。

&esp;&esp;《孝慈录》重新制定了五服孝制，去除以前孝制“尊父贱母，不合人情；孝制严苛，殊绝人性”的弊端，规定：子为父母，所生的庶子为庶母，皆服斩衰三年。

&esp;&esp;嫡子，众子为庶母皆服齐衰杖期一年。

&esp;&esp;也就是说，父母的丧礼是一样的。不仅如此，还强调了“生恩”，庶子要为生母服同样的重孝。

&esp;&esp;庶母死后，嫡子和并非庶母所生的庶子，都要一起服齐衰杖期。

&esp;&esp;而且从此以后，孝礼君民同制，无论民间、士人、皇室，都要遵从《孝慈录》制定的新孝制。

&esp;&esp;《孝慈录》一出，震惊朝野内外。反对声鹊起，朝堂上吵翻天了，洪武帝咬准了“你反对就是对你母亲不敬，认为你母亲不值得和你父亲一样被尊重，就是不孝，不孝的人还有脸当官？滚！”

&esp;&esp;于是乎，洪武帝横眉冷对千夫指，将《孝慈录》从上而下推行下去。洪武帝还命五皇子周王朱橚主持孙贵妃丧礼，并且破例“行慈母服斩衰三年”。

&esp;&esp;四皇子燕王朱棣已经远去藩地就藩。京城诸位皇子，除了太子朱标，五皇子年纪最大。燕王和周王是亲生兄弟，皆是硕妃所生，但是硕妃死的早，是孙贵妃中途接手了抚养年幼周王的重任，对周王有“养恩”。

&esp;&esp;周王性格随和，且向来尊敬养母孙贵妃，圣旨一下，他就换了最粗的生麻孝服，周王妃冯氏（沐春的二姨妈，宋国公冯胜之女）也拆了发髻，用生麻束发，在周王一起在孙贵妃灵前举哀。

&esp;&esp;母妃得以风光大葬，临安公主和怀庆公主因而十分感激周王，以后待周王也格外亲近。

&esp;&esp;马皇后举哀完毕，回到坤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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