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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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闷不出声，宋钦偏要她出声。他越发起劲儿，两侧薄纱随风也舞得更起劲儿，此起彼伏，遮掩了里面一对儿男女的身影。风声，水声，拍岸声，不知过了多久，画舫里忽然飘出小姑娘似哭非哭的声音，像船外随风涌动的湖水，时高时低，只不知谁是她的风。月亮越来越高，眼看就要爬到夜空中央。湖水不知疲倦地荡漾着，灯桥一侧的画舫却慢慢减缓了晃动的幅度，小姑娘也终于哭够了，无力地趴在他胸膛，长发发梢被他身上的汗水打湿，凉凉地垂在他身上。&ldo;你也喜欢，是不是？&rdo;呼吸平复下来，宋钦一下一下地摩挲她背。她为何而哭，他很清楚。唐瑜累极了，明白他的意思，却没有精力思索答案，也不想去琢磨，闭着眼睛，只想睡去。宋钦不让她睡，难得如此良辰美景，他想跟她说说话。放她躺下去，宋钦随手扯下一条薄纱，收拾好自己再去伺候小姑娘。她困倦，他故意使坏，没几下她身子便精神了起来。宋钦低笑，怕她吹风着凉，他抓起她的襦裙帮她穿好，没管自己，抱她挪到一根船柱旁，他靠着船柱，怀里抱着她。船外花灯一路亮到岸边，宛如鹊桥未散。&ldo;冷吗？&rdo;宋钦亲亲她脑顶，体贴地问。风吹面颊，也吹着身上一层凉汗，唐瑜冷，但她什么都没说，靠在他肩膀装睡。宋钦并不拆穿她，借着淡淡的灯光端详她宁静的脸庞，&ldo;瑜儿，男人都好色，我以为我能免俗，遇见你，才发现我也只是个普通男人。我承认，一开始几番戏弄你，确实主要是因为你人美，我看了心痒痒，就连别院起火我去救你，也是因为我会功夫，对自己的身手有信心，否则我堂堂王爷，再爱美色也不会以身犯险。&rdo;唐瑜真的不想听他说，然而他声音就在头顶，她清清楚楚都听到了。男人说甜言蜜语，她不会放在心上，现在他说了实话，唐瑜难以控制的，水波荡漾，一下一下地拍到船上，画舫轻轻地摇，他胸膛起起伏伏，随着船晃。唐瑜贴着他胸膛，透过舞动的薄纱，看蜿蜒而去的灯桥。颇有规律的水声、辽远无边的夜幕，比安神香更容易让人平静，脑海里的波涛缓和下来，她疲惫地阖上眼帘。有缘无分，她与表哥注定有缘无分。没有宋钦的将计就计，察觉宋钦对她有意的太后也不会放过她，她与表哥注定只能当兄妹。&ldo;王爷为何要告诉我？&rdo;平静了，唐瑜低低地问，轻音轻不可闻。宋钦握着她肩头，捏了捏，轻声道：&ldo;不想你一直都误会我。如果那晚你没来求我，咱们绝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承认我意志不够坚定，见色起意，可瑜儿你不能完全怪我，但凡你把我想的好一些，就不该觉得我会放弃一个对朝廷有功的将军。&rdo;唐瑜自嘲地笑。是啊，宋钦不够君子，她同样自食其果。因为她识人不清，因为她一直信任太后，所以一直把宋钦当奸臣看待，才会失去冷静，病急乱投医。&ldo;瑜儿，我说这话没有嘲讽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明白，你以为好的人，可能居心叵测，你以为坏的人，未必十恶不赦。你一直惦记你表哥，我不怪你，毕竟你们一起长大，有青梅竹马的情分，而我只是个外人，你若转眼就将心给我，未免薄情。但如今尘埃落定，你与他再无可能，何不尝试接受我？&rdo;总是让她喜欢他，好像她不答应全是她的错，唐瑜本不想理睬，又不甘心叫他自诩情圣，&ldo;请王爷如实回答我一个问题。&rdo;宋钦神色郑重起来，&ldo;你说。&rdo;唐瑜望着外面幽幽的湖水，&ldo;假如王爷有个女儿，他日郡主遇难，被一个男子所救，男子以救命之恩要求郡主陪他一个月，无论日夜，然后那人告诉郡主，他是真心喜欢她，想娶郡主为妻，王爷会希望郡主信他，再喜欢上他吗？&rdo;宋钦慢慢地握紧了拳头，&ldo;你在怪我强留你？&rdo;他避而不答，唐瑜已经知道了答案，苦笑道：&ldo;我自己求的，不会怪王爷，只是交易与喜欢不是一回事，王爷以后别再提罢，只求王爷信守承诺，月满之后放我出府。&rdo;宋钦沉默，许久才开口，却是回答她的问题，&ldo;真有人敢那样对待本王的女儿，我会要他生不如死，郡主喜欢上他，我会痛心失望，瑜儿，你是好姑娘，你做得对。可你不是我女儿，你是我想要的女人，那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在你对我不屑一顾的时候，为了让你看到我，我依然会不计手段先得到你。&rdo;唐瑜无话可说，也从未指望他将心比她的心。&ldo;你放心，一个月就一个月，届时你心意未变只想离开，我会放你走。&rdo;望着湖面，宋钦沉声道。他当初提出要她在王府住一个月，她答应了，他最满意的不是可以得到她，而是终于有时间朝夕与她相处，但如果她真的看不上他，他也不会食言。&ldo;我信王爷。&rdo;终于安了心，唐瑜不再掩饰自己的难受，小声道：&ldo;王爷，回去吧，我冷。&rdo;宋钦心更冷，不过看看小鸟依人似的她，宋钦暂且放她自己靠着船柱，他走过去穿衣服。男人身体颀长，唐瑜无意扫到个影子，迅速扭头，然而之前一次次的纠缠再次清晰起来，他有力的手臂，汗湿的肩膀……男人穿好衣服走了过来，屈膝蹲下，抬起她左脚踝。&ldo;我自己穿。&rdo;唐瑜往回缩腿，她很累，浑身酸乏，但这点力气还有。宋钦没看她也没说话，攥住她脚踝，沉默地帮她套上白绫袜子，再穿上精致的绣花鞋。薄纱乱舞，月光照进来，唐瑜靠着船柱坐在阴影里，却看清了蹲在月光中的他，大齐最尊贵的摄政王，正神色认真地替她穿鞋。&ldo;上来，背你回去。&rdo;忙完了，宋钦挪到她身前，低声道。唐瑜默默地趴到了他背上，脑袋搭着他肩头。她难得乖顺，没再硬撑着身体不要挨着他，宋钦心里舒服了些，走了两步，低声问：&ldo;喜欢这桥吗？&rdo;唐瑜点点头，眼睛看着一侧随风而转的盏盏花灯，&ldo;王爷去过赣州吗？听说那里有座浮桥。&rdo;宋钦嗯了声，&ldo;去过，桥上日出很美，有机会，我带你去看。&rdo;唐瑜笑而不语。宋钦听到她浅浅的笑了，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又好像很是无奈，他也笑，笑他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实现的美梦。望着前面柔和的点点灯光，他抱紧她腿，&ldo;瑜儿也去过？&rdo;不然怎么猜到他是从赣州浮桥得到的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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