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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辞同景彦两个互看一眼，晓得父亲这一回是真伤心，双双都有几分无措。景辞连忙挪到二老爷跟前，抱住了腿认错，&ldo;阿爹，小满知道错了，真的知错了。阿爹别不要我，别再将我扔进宫里，小满日日想着阿爹呢，就盼着能有一日回府来守着阿爹。爹……你打我吧，关我去祠堂，让我去山上做姑子都行……可千万别说这样的话……&rdo;景彦原本跪着发愣，这一时终于回过神来，也扑倒父亲脚下，&ldo;爹‐‐你要打打我，是儿子不该，胡乱撺掇小满，爹可千万别气着自己，那儿子可真是无地自容了。&rdo;二老爷抬脚踹开他，&ldo;你这没脸没皮的东西，还懂什么叫无地自容？我看你就算被世人骂的脚不沾地，也能一根身子挂起来逍遥。&rdo;再看景辞，&ldo;你哭也没用，这事儿非同小可，不是你哭几句就能敷衍过去。笔润‐‐请家法……&rdo;笔润一早准备着，从匣子里取出一根三尺来长，一指粗细的红漆长棍。这是景辞太祖爷爷当年用旧的红缨枪上摘出的实心木头，长年供奉在祠堂里，专打不肖子孙。这玩意儿景彦早年间领教不少，并不比挨板子轻松。他着急，一连声求情道：&ldo;不成不成，爹，亲爹啊，这东西打下去可真要将人打坏了，小满娇滴滴的哪里受得起，就罚她跪祠堂抄经书，再不成让她三个月……不不不，半年不许出门，要么再让她绣花？横竖别拿这个，这个可疼死人的……&rdo;&ldo;你滚开！&rdo;二老爷一把甩开这个碎嘴东西，沉着脸，对着景辞说：&ldo;我今日若不将你教训明白，便是对不起景家列祖列宗，更对不起你早逝的母亲！&rdo;家法抬得高高，二老爷望着景辞倔强的脸，一字一句恨道：&ldo;我问你，你认是不认？&rdo;若说前一刻她还存着几分侥幸，这一时撞见父亲的痛心疾首，她便愣愣无言可对，只得咬紧了牙忍住泪，&ldo;这原就是我闯出来的祸，我一时发疯犯下的错，父亲要如何教训，我都认。&rdo;她能听见棍子破风的声音，二老爷是恨极，一棍子抽在她背上，打得她当即就要疼得晕过去，那实木棍子落在身上没个声响，却是痛到了极点，要喊都来不及张口，已接上第二下、第三下。她咬紧了牙，眼泪流了满脸，却硬顶着一声不吭。景彦看得心疼，着急上火想也没想就扑过来抱住她，连带挨了好几棍子，二老爷打他可不似打景辞，手上还留着分寸，打他便是往死里抽，半点情面不留。景彦这人也是牛一样蛮，疼到了极点，却仍替景辞扛着，求道：&ldo;父亲饶了小满吧，她从小到大给府里出过多少力，也就闹了这一回，父亲就看在以往的份上，功过相抵吧。&rdo;两姐弟抱着哭成一团，打人的二老爷也红了眼，最后棍子都落在景彦背上，连带着为人父者恨铁不成钢的急迫与无力，扔开了手里这根不停挥舞的家法。停一停，景彦也如同脱力，半个身子倒在景辞背后，还在问她，&ldo;小满，你哪疼啊？哭得丑死了。&rdo;景辞一个劲摇头，扯着二老爷的衣摆呜咽着说：&ldo;我错了，真的错了……父亲，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rdo;二老爷重重跌坐在冷硬的黄花梨木太师椅上，一口气叹了又叹，无可奈何却又无法放手，&ldo;你怎么不想想，你一个姑娘家，若真是因着这个被退了婚，你该如何自处？罢了罢了，你自小便执拗得很，我管不了你。西院有个旧庵堂，你且去住上些时日，待风头过去，再看吧……为父拉下一张老脸，去给永平侯赔罪……&rdo;景辞不敢多话，只得倚着景彦默默掉泪。这一场戏散了，二夫人撇撇嘴，恨又是雷声大雨点小，带着满心的愤懑不平，灭了灯休息。老夫人熬到这一刻亦是难得，梅仙站在c黄边试探着问：&ldo;要不要给六姑娘送些被褥细软过去？西院荒废久了，怕姑娘住不惯。&rdo;老夫人道：&ldo;且等等，让着祸头子吃些苦头也好，免得他日兴起，再连累了府里。&rdo;也没有什么情，也没有什么义，到头来一家人都是演戏，只不过有的人入戏太深，有的人隔岸观火，一一都是虚妄。夜色正好，永平侯府被填平的定风湖已长出细小的花，攒出这新的一年春光繁盛。怎奈此夜难眠，书房内灯火通明，永平侯怒到极点反而笑出声来，自嘲道：&ldo;千算万算，未料到有朝一日竟会败在一个小丫头手上。真真可笑，可笑之极！&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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