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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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第1页）

&esp;&esp;房顶，是钢筋混凝土浇铸的平板，涂着白色的乳胶漆，正中安了一盏长方形的白色塑料壳吸顶灯。

&esp;&esp;这就是洗手间的大概外貌，不会有暗室、秘道，也没有能容下一个成年人藏身的柜子，而大明星关宝铃就是在这里消失掉了。

&esp;&esp;我把水龙头开了关、关了开，足足放掉了半方水，也没看到有“水倒流”的情况出现，愤愤地在心里咒骂了鼠疫七八句，走出洗手间，去楼上卧室。连续两晚没睡好，身体倦怠之极，特别是来寻福园之前，还经过从开罗到北海道的长途飞行。

&esp;&esp;卧室非常干净，宽大的席梦思床上，全都是一色雪白的床单、枕套、被子，带着清新的香气。我来不及脱衣服，便一头扎向床上，拉过被子盖好，身子蠕动了几下，立刻陷入了甜蜜的梦乡。

&esp;&esp;这次，再不做梦了，香甜无比地大睡一气。

&esp;&esp;一觉醒来，满眼阳光刺眼，已经是正午时分。

&esp;&esp;我翻了个身，斜着向门外看，视线里正好能看到那尊手捧座钟的雕像。

&esp;&esp;“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了！从昨晚关宝铃消失后，座钟就一直没有响过，对不对？”我用力抓了抓头发，刚刚睡醒，思想灵活无比。的确，在紧张地寻找关宝铃、跟鼠疫对打对话的过程中，一直忽视了座钟的存在。而在关宝铃失踪前，它曾发出连续敲过八次的怪事。

&esp;&esp;猛然一激灵，我从床上弹了起来，把被子也掀到了地上。

&esp;&esp;此时，客厅里光线充足，隔着五六米远，我能看到座钟的表蒙子是开着的，那枚莲花钥匙仍旧插在上弦孔里，把座钟的分针卡住了，所以座钟实际早就停摆。

&esp;&esp;我走到雕像前，看着这只座钟。

&esp;&esp;记得上午插上钥匙离开时是在十一点，而钥匙插在八点钟方向，此刻把分针卡住后，连时针也连累得停在十一点四十分的方位。

&esp;&esp;“如果昨晚听到的钟声是八次，至少会代表八点才对啊？为什么表针停在十一点和十二点之间，而敲钟声却乱七八糟，毫无规律？”

&esp;&esp;这是个巨大的疑点，我在雕像前来回踱了四五趟，拔下钥匙，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把表针拨到正常行走的十一点五十分。

&esp;&esp;此时，不免突然想到这么一件事：“上次腕表与座钟，一个在晚上八点停止、早上八点恢复，另一个则是正好停在早晨八点钟——这次呢？无意中停在昨天的十一点四十分，直到今天又开始恢复运行，中间失去了二十四小时……一切会不会存在某种奇怪的联系？”

&esp;&esp;时间真是奇怪的东西，十二小时周而复始地在圆形表盘上重复运行着，实际外面的世界，却是无时无刻不在迅速变化，绝对不存在完全相同的两个十二小时时间。

&esp;&esp;从前的学校教科书上，曾有这样颇具哲理性的话：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

&esp;&esp;设想一下，如果有某个“人”或是动物，生存区域就在这个圆形表盘的时针或者分针上。他没有机会接触表盘以外的世界，也终生无法从表针上逃逸出去，那么，他的世界，会不会是一直都在单调重复着，从十二点走向十二点，再走向另一个十二点，一直无限循环下去，直到生命结束——

&esp;&esp;我又打了个寒颤，如果那种情况的确存在的话，简直……太可怕了！在一个没有意义的“圆”里面，开始并结束自己的一生，无论怎么想都是比死更可怕的事。

&esp;&esp;在雕像身上，我似乎发现了某些事的头绪，但思想深处的灵感如白驹过隙，一时间还是无法捕捉。

&esp;&esp;“风先生，可以吃饭了吗？”楼梯口传来安子彬彬有礼的声音。

&esp;&esp;她今天也换了新衣服，无独有偶，竟然也是凸显淑女气质的西服套裙，不过颜色却是典雅文静的烟灰色，极其浅淡飘逸，恰到好处地把年轻女孩子的细腰表露无遗。漆黑的头发则盘成一个古典的日本髻，显得比昨天的垂发更加成熟稳重了些。

&esp;&esp;我对于日本女孩子向来没有特别的好恶，既不喜欢也不厌恶，平淡如水而已。

&esp;&esp;“好的——哦，安子，我想请教你一下，这尊雕像佩戴的宝剑，能不能拔出来？”

&esp;&esp;我指着那柄青铜剑，很客气地向她请教。

&esp;&esp;安子款款向前走了几步，做了一个典型的日本人鞠躬动作，轻声细语地回答：“风先生，萧小姐试过很多次，拔不出来，或许是跟剑鞘铸在一起的吧？”

&esp;&esp;剑鞘上刻着飞龙、凤凰、麒麟、巨蛇等中国传统文化里的珍禽异兽，精美纷呈，我实在不相信外表如此华美的工艺品，能粗鲁地把剑跟柄铸在一起？那简直就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了。

&esp;&esp;看到只有中国文化里才会出现的吉祥动物，我能够肯定这尊雕像是中国人铸造出来的，甚至可以说是从中国运出来的东西。

&esp;&esp;按照爱国人士的通常解释：羁留在日本境内的中国文物，百份之九十九是二战时强行从中国掠夺走的。剩余的百分之一则是昏庸无能的晚清政府，眼睁睁看着日本人“借走”的。

&esp;&esp;如果能弄明白雕像是从何而来的，肯定会对揭开座钟时间的秘密有所帮助。我的手下意识地又握在剑柄上，被锉处理过的部分粗糙扎手，真不知道此前的收藏者，为什么要把好好的古董文物做如此修整？

&esp;&esp;我的手向外一拔，突然之间，一道雪亮的白光闪过，这柄剑竟然被我拔了出来……

&esp;&esp;“啊？啊——”安子惊诧地叫起来，愣了几秒钟，立刻返身向楼下跑，刚刚转过楼梯拐角，就一叠声地叫着：“萧小姐、萧小姐，剑……剑拔出来了！剑拔出来了！”

&esp;&esp;这个结果，既在情理之中又有点出乎意料，毕竟此前拔过好多次，都没成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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