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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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63（第2页）

&esp;&esp;虽然洗了澡，但是旅馆里依旧闷热，他光坐着都热，但方一依旧盖着毯子。毯子上一边高高耸起，一边儿平贴着床面，对应着的就是毯子下面一条弯起的腿和空空的床面。

&esp;&esp;没了一条腿。

&esp;&esp;什么时候没的呢？

&esp;&esp;疼不疼？

&esp;&esp;每天都跪着，腿难受吗？

&esp;&esp;每天要用手臂撑着滑板走那么长的路，累吗？

&esp;&esp;别人家的孩子在这个年纪这会儿已经放暑假了呢，没几个在假期起得来床的，大多都是睡到日上三更才被妈妈催着起来吃个早午饭，然后撑着懒腰拾掇拾掇自己，偷玩上一会儿手机电脑，再在爸爸的吼声下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放假的学习生活。

&esp;&esp;到底是怎样残忍的母亲，才会不愿意认自己的孩子呢？

&esp;&esp;没有答案。他没有过自己的孩子，想象不出来。

&esp;&esp;水凉好了，宿郢自己喝完一杯，把另一杯端给了方一，方一不接杯子，他就一直端着，端到方一接过去为止。看着水被喝完，他再接过杯子放回原处。

&esp;&esp;之后上了床，关了灯，转身抱住了方一。

&esp;&esp;很明显，方一不适应被他这个陌生人抱着，浑身僵硬，可他并没有出声反抗。之前洗澡时反抗得厉害，宿郢大概也知道原因，无非就是因为那具破损的身体太丑陋，他自己无法面对，更无法接受被他人看见。

&esp;&esp;当初柏城刚毁了容的时候也是那个样，除了关了灯时的黑夜，白天时要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不给他看，当时也是夏天，热得起了痱子也依旧不露脸。宿郢陪了柏城三年才把他那自厌自弃的毛病给去得差不多了，但最终还是没陪到底。

&esp;&esp;没有身份证就不能出省吗？怀里的小孩闷闷地问他。

&esp;&esp;他摇了摇头，头发蹭着枕头发出沙沙的声音。不是不能，只是按他俩现在的样子，那是没有办法了。

&esp;&esp;于是，怀里就再没了声音。

&esp;&esp;过了好一阵，怀里的孩子也没有一点动静，只有一点点均匀的呼吸声。他以为方一睡着了，就将人往自己的怀里又带了一把，稍稍低头，在黑夜微微的亮光下看见了睁着眼睛流泪的孩子。

&esp;&esp;他不能说话，不能询问也不能安慰，只能用手捋过方一额角的头发，大拇指轻柔地摩挲着他的鬓角。

&esp;&esp;她不要我，我也不要她了。方一轻轻说道，语气中的委屈难过在细小轻微的哽咽声里显得愈发清晰。

&esp;&esp;宿郢久久地看着在他怀里默默哭泣的孩子，心中不知怎么，竟也跟着惆怅起来。

&esp;&esp;十年又十年。

&esp;&esp;琳七点多的时候就来了局里，带着人去查方兴的那几套房子，那里离抛尸的河边只有不到十五分钟的路程，她怀疑方兴夫妇是死在那附近。

&esp;&esp;河的另一边是一大片被围栏围住的树林，不大可能是从那边过来的，而河这头则是开放空旷的鬼城小区。没有人，高楼平房交错，地方偏僻，加上这边还有死者的房产，疑点就更大了。

&esp;&esp;只要找到了死亡现场，一切都简单了。

&esp;&esp;那我今天

&esp;&esp;章琳主动跑去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想着你跟你弟久别重逢，让我给你放上两天假，你先跟你弟好好培养培养感情，工作再说吧，这案子不好查，到目前都没进展，估计又是持久战。

&esp;&esp;就这样，陆均被局长慷慨地放了假。

&esp;&esp;傻子在一边还嚷嚷着要回家要回家，于是，陆均就带着傻子回了家。刚好，他也想去看看。

&esp;&esp;采生折割（十六）

&esp;&esp;花了两个小时，总算把画廊找到了。他本想问问工作人员卖画相关的程序，但工作人员看他那幅民工的打扮就没怎么理他，他过去写在纸上问，却被人以为是借着残疾来要钱的，不耐烦地甩了他五毛钱，挥了挥手让他赶快离开。

&esp;&esp;因为装残疾的人太多，所以真正的残疾人反而不会受到善待。宿郢倒不跟这年纪轻轻的小员工计较，没有拿那五毛钱，耐着性子在手机上打字，解释了半天，小年轻终于相信他不是来讨钱而是来卖画的了。

&esp;&esp;画画之于宿郢来说是闲暇之余的消遣，从未卖过画，所以他并不知道画廊行情。小年轻一开口就问他要作品画册，琳带着几个男警员还有一个开锁师傅在方兴的那几套房子里挨着转了一圈，没有结果。于是他们又来到楼后不远处，一片废墟后面，那里有片间小平房，其中一间非常扎眼，安着一个红色的铁门，铁门紧紧地锁着。

&esp;&esp;这片被写满了拆字的小平房也是方兴家的，要真拆了，又是几十万，加上那五套房子，怎么也得三四百万身家，勉强也算得上是个小富了。难怪起初抓到方圆问他话时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想说的，应该是想瞒着这笔不义之财。

&esp;&esp;坦白了，这五套房就没有方圆的事儿了。

&esp;&esp;不过若是方圆真瞒住这个，那就是真的是狼心狗肺。好在他虽然废得一无是处，但内心并未像他父母那般冷血，最终到底是被问询警员的一通煽情给说服了，掩面痛哭流涕，一股脑把该交代的不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个彻彻底底。

&esp;&esp;他说，方兴发善心把平房租给了两个乞丐，两个年纪都不大，一个瘸腿的，一个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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