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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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2页）

&esp;&esp;酒馆里长年聘请说书人，不时从江湖恩怨，讲到庙堂情仇。说书人的故事需要素材，所以但凡有名有姓的人物，其生死都能引出醒木拍案后的娓娓道来。

&esp;&esp;岳崖儿要了壶酒，点了盘牛肉，对有人抱怨血腥气刺鼻充耳不闻。她是易了容出来的，不必动用美色惑人，永远是两根八字眉，两撇小胡子。

&esp;&esp;说书人可能是这江湖上感情最丰沛的一类人，说到雄壮处气吞山河，谈起儿女情长，也是缠绵悱恻当仁不让。今天故事的主角，是十六年前的长渊少主。直到今日，说起岳少侠的夫人，仍是艳名远播无人可及。万户侯府的娇小姐，曾经引多少英雄豪杰竞折腰，可惜她只对长渊少主一往情深，最后落得双双失踪的下场。至于生死，当初参与其中的五大门派讳莫如深，虽然江湖上众说纷纭，但更多人还是倾向于他们带着神璧隐居世外了。

&esp;&esp;英雄末路，美人枯骨，这是善良的听客不愿意听到的。说书人也在故事结尾留了白，因为牟尼神璧彻底消失，至少为他们夫妇尚在人间提供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佐证。

&esp;&esp;可是崖儿听见酒保嘲讽地嗤笑了一声，她转头瞥他，却只看见那豆眼朦胧的脸上，长久不变的一副苦相。

&esp;&esp;他经过她身边，她伸脚勾绊，酒保踉跄了下，纳罕地看她，她牵唇一笑，“我想知道他们的下落。”

&esp;&esp;酒保没有应她，偏头打量春凳下凝集的那滩血，面无表情道：“客官，您的油壶好像漏油了。”

&esp;&esp;想从妖口中套话，其实不难。尤其开着酒肆茶寮的，四面八方的消息都在此处汇集，听得太多了，心里装不下，只要有人打探，他们就愿意讲，反正他们不必遵守人道的那套规矩。

&esp;&esp;酒保的嘴砸得啧啧有声：“岳刃余和柳绛年早死啦，死在长渊以北的那片雪域里。当时柳绛年怀着身孕即将临盆，武林正道追杀他们，他们夫妇走投无路入了绝境。柳绛年死后岳刃余剖腹取子，那孩子后来和神璧一起下落不明，但岳氏夫妇确实留在雪域，被那些人草草埋葬了。”

&esp;&esp;崖儿捻着花生衣，含笑问他：“你怎么知道这些内情？是你亲眼所见吗？”

&esp;&esp;酒保说是啊，“当初我就在长渊。可惜不能插手，远远看了会儿就离开了。”

&esp;&esp;“那牟尼神璧究竟是什么？”

&esp;&esp;酒保挠了挠头皮，“据说是日月之精所化，两璧相合，在琅嬛神兵谱上排名

&esp;&esp;如果是一般人，在得知父母的死因后，必定会展开调查，可是崖儿没有。她只是站在暗处静静等待，六年的狼群生活，教会她狩猎时需要耐心。兰战对她应该是起疑了，他办事向来稳妥，既然不担心她会拔剑相向，那么一定是准备好了对付她的办法。

&esp;&esp;牟尼神璧，一切都是因它而起。她很好奇那东西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据说她父母殒命后，这件器物就消失了，但以兰战今天的举动来看，这神璧多多少少和她有关联。

&esp;&esp;也许就在她身体里，到了孤注一掷的时候，兰战可能会把她一截一截剁碎，来证明他的猜测。

&esp;&esp;她探过手摸了摸她的佩刀，暂时她只能赌，赌兰战没有十足的把握，不敢冒险杀她。因为她一死，这世上唯一能引出神璧下落的人就没了。找不到牟尼神璧，别说孤山鲛宫，连龙涎屿他都过不去。

&esp;&esp;彼此似乎都极有耐心，一番风雨一番秋，一等又是四年。

&esp;&esp;崖儿倒没有让兰战失望，她按照他多年前给她定下的目标快速成长，有时候莫名迸发出来的力量，连自己都觉得心惊。

&esp;&esp;波月阁中已经没有能教授她武艺的老师了，她把兰战身边的四大护法战了个遍，以一对一皆可战平。虽说四人联手她尚且不能敌，但假以时日，想做到也不是难事。

&esp;&esp;她这些年不声不响地精进，苏画都看在眼里。武学方面的造诣还在其次，最可喜的是忽然开了窍，面对男人不再疾言厉色。必要的时候，也能功深熔琢，媚无烟火地周旋。

&esp;&esp;一个女人，有顶尖的手段、执着的心性、清嘉的唱念，这些融合起来，早已无懈可击，连兰战看她的眼神都日显痴迷。一颦一笑可以千娇百媚，但她不风尘，且永远保持春阳般潋滟的天真。雨天坐在乌桕树下陪她制扇，洁白的皓腕随风引络，搅雨成丝，谁能想到这样的一双手，早就饮够了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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