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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承受能力，他还真没比程勉好到哪儿去。他只是比他少了那么一许天真，比他更早向现实而折服。现在想来，唯一让他聊以安慰的，是他在心里准备了那么一块地方，那里记着被这里所遗忘的每一个人。听罢徐沂的话，程勉沉默许久，才轻声说：&ldo;我明白了。&rdo;整理好情绪，程勉先是将接下来的工作做了整体安排，之后找了几个即将复员的老兵谈心。他先找的是张立军，因为在他看来，这个兵算得上他们侦察连一个刺头，本来就不太服管教，之后打架的事儿又闹得沸沸扬扬。而他又是宋晓伟手下的兵，他怕张立军因为一时激愤头脑发热寻衅滋事。可没想到，程勉找到他的时候，这小子正在食堂cao作间里抡着大勺炒菜，脑袋上歪戴着厨师帽，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见程勉来了，对他呲牙一笑。&ldo;连长，今儿我下厨，让您老尝尝地道的山东菜。&rdo;张立军仍穿着一身作训服，若不是他的肩章空了，程勉怕是看不出来他已经退伍了。往炒锅里探了探身，程勉对炊事班长老朱说：&ldo;怎么让他炒上了？&rdo;老朱摊摊手：&ldo;这小子一大早跑过来磨叽半天，我这耳朵听得都长茧子了，心想他要上就上吧，反正我们班有个兵探亲假还没结束，我这还缺把手。&rdo;&ldo;那你可得把好关。&rdo;程勉玩笑道，&ldo;伙食是战斗力的保障，别全连的人吃了他这菜再出点什么问题。&rdo;老朱哈哈一笑，说一定一定。张立军不服气，啧一声：&ldo;连长，别小瞧人。这要走人了，我就跟您交了底吧，我自打来到部队，可是一心想进炊事班抡大勺的！&rdo;&ldo;行了，等你衣锦还乡了再圆这大厨梦罢，反正也快了。&rdo;程勉被他逗乐了，&ldo;现在跟我出来，跟你说点事儿。&rdo;张立军把大勺交给别人，把衣服袖子捋平整了，才跟着程勉走了出来。程勉看他一眼：&ldo;不当兵了，反倒注重起军容了？&rdo;张立军憨憨一笑：&ldo;连长，还真别说。平时处在这个环境里不觉得有什么，一旦脱离了，反倒格外注意了。再说了，我也是受部队教育和锻炼四五年的人，一天没走人，我就得用条令条例严格要求自己一天！&rdo;程勉笑了，他看着眼前这个穿着摘了肩章的军装略显不自在的年轻士兵，严格说来此刻他已经不是他的连长了，他不需要再靠上下级关系树立的权威来跟他说话。他们终于能谈一谈，像一个老朋友那样。&ldo;回家的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rdo;&ldo;这有啥可收拾的？我就想知道，部队里能让带些啥回去，都上交没了！&rdo;说起这，张立军有些气愤。这也算是部队不近人情的地方之一吧，可当着张立军的面儿，程勉也不能这么说。&ldo;刚不是还说在部队一天就当一天的兵，怎么这会儿抱怨起来了？&rdo;程勉伸手整了整他的衣领，&ldo;上面明文规定，你就多体谅一下罢。&rdo;&ldo;我知道。&rdo;张立军脑袋耷拉下来。他也就是口头抱怨一下，他是舍不得那漂亮英武的07式军装，可也明白，这军装，只有穿在这个地方，才具有真正的意义。&ldo;张立军，再有几天就要离开了，我能向你提个要求吗？&rdo;张立军下意识立定：&ldo;连长您说。&rdo;程勉笑看着他：&ldo;虽然平时你总是给连里惹点麻烦，但你们宋班长一直说你是个好兵，我也这么认为。现在，你发挥下好兵的模范作用，带领其他退伍老兵，把当兵的这股劲儿保持到走的那一天，如何？&rdo;程勉这话说得有些含蓄，但他相信张立军会听明白。老兵退伍是人心最散的时候，今次一别，不知何年再见，那就是有德报德，有冤报冤了，反正不用再担心被处分。于是打架斗殴的，每年都有那么一两起。所以一到了这个时候，除了繁重的后续工作之外，压在连首长头顶上的还有一项任务，就是维稳。果然，张立军听了就笑了，同时又有些懊恼：&ldo;连长，我在您心目中，那就是整个一大刺头是吧？&rdo;程勉也不给他留面子：&ldo;不然呢，你要安分点，能走这么早吗？&rdo;&ldo;得！&rdo;张立军举手投降，&ldo;我听您的。&rdo;两人一并走回侦察连，临分手时，张立军叫住程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半晌，才说：&ldo;连长，我们班长是不是真的留不下来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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