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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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第1页）

&esp;&esp;隐约间，不远处街上传来声吆喝，“卖豆腐咯——”

&esp;&esp;生机勃勃的早晨就要开始，谢安心中却忽的一阵怅然，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好似历劫归来的感动。

&esp;&esp;脑子里还有些晕，他想不明白心中那些复杂情感，也不勉强自己去探索。

&esp;&esp;他舔一舔唇，手指往上，想揉一揉干涩眼睛，却蓦的触到眼角的那道疤痕。表面粗糙，凹凸不平，斜着往上差点割裂眉峰。谢安拧眉，眼前画面依次闪过，终于有些回忆起那日的事。

&esp;&esp;血洗过的战场，喊声震天，惨烈犹如人间炼狱。有三支箭朝他面门飞来，来不及躲闪，射偏一支，又一支擦过他眼角，还有一支……

&esp;&esp;谢安低头，瞧见胸前药布。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白布不染血迹，只有黄色药油，看着脏兮兮。他手指碰一碰那里，粘稠湿润，再到鼻端闻一闻，被恶劣气味熏得扭开头。

&esp;&esp;他咳两声，还有心思在那骂，“这什么恶心东西……”

&esp;&esp;剧烈动作扯到腹上伤口，谢安吸一口气，眼前却又跳出几段画面……

&esp;&esp;琬宜这段日子一直浅眠，夜里稍有动静就会惊醒，唯独今天，好像睡尽了这些天里缺的觉。若不是谢安掀了她身上被子，又去弄她亵衣，琬宜许是会睡到日上三竿也不会醒。

&esp;&esp;肚皮那里凉飕飕，不止风吹过的凉意，还有种被人窥视的错觉，让人后背一凛。她扭动两下，甩不开那道黏稠目光，终于猛地睁开眼，对上谢安侧脸。

&esp;&esp;他正专注摸着她肚子，敲敲看看，像是挑西瓜。指尖粗粝，滑过娇嫩肌肤，琬宜从脚底蔓延上来一阵酥麻，她呼吸滞住，愣怔瞧着他，恍然间不知今夕何夕。

&esp;&esp;谢安还不知道她已经醒来，仍旧自顾自摸着，过好一会才舍得把衣裳给她整理好。

&esp;&esp;亵衣粉白，宽宽大大，映衬肌肤如玉。他没忍住，双手照着她腰肢掐一下，比划着回忆以前，最后拧眉得出结论，“没见着多粗啊。”

&esp;&esp;琬宜眼角有些湿，她急促吸两下鼻子，手指勾住他裤腰，软绵绵哼一句，“谢安……”

&esp;&esp;难得孩子气被抓住，男人身体一僵，不过只一瞬便就恢复自如。

&esp;&esp;他手下去抓住她腕子，稍微用点劲儿给提起来，让她面对着他坐着。谢安本来想抱她，但看着胸前伤口，只得打消念头，退而求其次，凑过去亲亲她眼皮儿，问句，“想不想我？”

&esp;&esp;琬宜跪坐，头发凌乱披散着，领口松垮，看着没半点以前干净利索样子，傻呆呆的，像只笨鸭子。谢安啧一声，指尖点一下她脑门，“傻了？问你呢，想不想你男人。”

&esp;&esp;他脸色还苍白着，但神情间又是原来那个懒散样子了，眼皮儿半撩着，言语间颇有些自得和恨铁不成钢，“沈琬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你家男人又活过来了，就没点表示？”

&esp;&esp;清晨甜蜜

&esp;&esp;谢安到底年轻力壮，每天好吃好喝伺候着，心情又舒坦，伤好的很快。又静养七天，便就可以自己靠着被跺子坐许久了，气色也好不少。

&esp;&esp;家里人都迁就着他，往屋里炕上摆个小桌，围绕着吃饭。战后粮食紧张，没了以往那些繁复花样，但一家人齐齐整整的，虽只是馒头锅贴配点清淡豆腐汤，也吃的有滋有味。

&esp;&esp;晚上的时候，沈骁难得来一次，为了欢迎他，谢暨还特意撸胳膊挽袖子去河里扎了几条鱼。可弄的多了，吃不完又怕死鱼不新鲜，杨氏便就想着做成咸鱼吊房檐底下。

&esp;&esp;琬宜无事，自然跟着去帮忙，两人趁着这个功夫讲几句贴心话，动作也没太快，说说笑笑弄了小半个时辰。她们倒是高兴了，只剩谢安自己被晾在屋里，哪儿也去不得，媳妇也不理，燥的满心都是火。

&esp;&esp;为此，谢暨又平白受了自家亲哥好大脸子，苦着脸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

&esp;&esp;沈骁本就没受多大伤，只是通宵达旦操持军务，看着精神没以往那样足。饭桌上，男人们聊天，免不得又谈论到那场鏖战，说到双方各多少伤亡，旷世决战，能赢，简直奇迹。

&esp;&esp;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琬宜总觉着心里有些憋堵，谢安倒是神色如常，他臂上上几近全好，还能使着筷子剥鱼肉。

&esp;&esp;初秋河鱼鲜嫩肥美，今个做的是条两斤多重的大花鲢，杨氏取了酸菜出来，又杀了只鸡熬汤炖煮，鸡汁渗入鱼肉肌理，又混合些酸味儿，实在下饭。

&esp;&esp;鲢鱼被杨氏片成雪白肉片儿，本就没几根刺，谢安边和沈骁说着话儿，边仔细检查一番，又涮了汤汁夹到琬宜碗里。

&esp;&esp;她不插话，安安静静吃饭，有孕了饭量大不少，吃净了一碗，还有肚子去厨房盛一小碗鸡汤喝。谢安留一只眼睛盯着她，越看越欢喜，唇边一直留着笑。

&esp;&esp;沈骁说，“昆山守兵残存只四万，不包括重伤的士兵，因着这一战，百姓生活都乱了套，家家户户都有几个折损的壮丁，要恢复到以往平静日子，少说也要三年。”

&esp;&esp;谢安垂头，筷子搅一搅米饭，没言语。

&esp;&esp;沈骁拧眉又道，“仗刚打响的那一天，咱们便就派人去朝廷请求支援粮草，但传令兵今日一早才回来，瘦的不成人形。问他是为什么，你猜怎着？朝廷竟说以为他是假冒的奸细，给扣进了大牢里，直到捷报传来，才又道歉说是误会，给放回来了。钱粮确也带回来一点，不够三万士兵吃一天的。将军大印明明白白在那戳着，怎么可能认错？不过搪塞借口而已，实在过分。”

&esp;&esp;沈骁话少，难得长篇大论说这些，眉眼间依旧清淡，却掩不住横生怒意。他长叹一口气，想再说些什么，但看着琬宜小口抿着汤的样子，没开口。

&esp;&esp;谢安懂他的意思。以后日子，必定还会凶险，不亚于此战。前有匈奴虎视眈眈，后有朝廷紧逼不放，西北王又重伤在床，昆山将士所剩无几，自保都难。

&esp;&esp;无论哪一方发难，对昆山来说，都是难过的关隘。

&esp;&esp;而这些，他们都不想说给琬宜，让她忧心。

&esp;&esp;没再吃几口，谢安又开口，“王爷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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