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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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第1页）

&esp;&esp;没有多看围绕在身边的亡灵，阿恬继续举步前进，也不知道在血河里淌了多久，就连挣扎的人脸都看不到了，阿恬才停下了脚步，而在她面前，从深深的血水之中，逐渐探出了一个脑袋。

&esp;&esp;有了脑袋，就有了躯干和四肢，只不过它们大多有些支离破碎，令拼成的人形分外可怖。

&esp;&esp;“……娘娘……”

&esp;&esp;那是一个看上去还没有赵括大的男孩，看着阿恬，在布满伤痕的脸上流下了两道血泪。

&esp;&esp;“……快走……娘娘……快走……”

&esp;&esp;他一遍又一遍的说着支离破碎的话语。

&esp;&esp;“……走……快走……”

&esp;&esp;“……我……撑不……住……”

&esp;&esp;“咔吧——”

&esp;&esp;“咔吧——”

&esp;&esp;阿恬皱起了眉，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陡然间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眼前的少年重新投入了血河之中，她也在现实里睁开了眼睛。

&esp;&esp;从入定中出来，少女的

&esp;&esp;一直以来，胆怯这个词似乎都跟阿恬毫无关系。

&esp;&esp;她是个天生的剑修，哪怕从小被当做闺秀教养也扭转不了本性，一如从她体内诞生的万劫，坚韧又锋利。

&esp;&esp;可她不得不承认，在看到山灵的惨状那一刻，她害怕了。

&esp;&esp;用左手猛地抓住了右手手腕，阿恬依稀能感觉到上面持续不断的颤抖，一种毫不讲理的莫大恐惧在瞬间击中了她，以至于脚下一歪便摔倒在了裂缝的边缘，脚尖处零星的石子滚落深渊，跳跃了几下之后就再也见不到踪影。

&esp;&esp;阿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esp;&esp;在罗浮山上被朱篁偷袭时，她没有害怕。

&esp;&esp;在被绿衣仙灵追杀时，她没有害怕。

&esp;&esp;在北海上直面鲲鹏时，她没有害怕。

&esp;&esp;在酆都镇艰难逃生时，她也没有害怕。

&esp;&esp;乃至在神仙棋的赫赫威势下，她都没有如此害怕过。

&esp;&esp;可现在，她怕的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的在眼眶里打转，握剑的手抖个不停，胃里江海翻滚几欲呕吐。

&esp;&esp;而在恐惧之余，她又感觉到了一股愤怒的火苗正在心田熊熊燃烧，这股无名之火越演越烈，让她想要仰天怒吼，又想要以拳捶地。

&esp;&esp;恐惧与愤怒，二者夹击之下，轻易的粉碎了她平日里的冷静自持。

&esp;&esp;阿恬本能的觉得，这不是她。

&esp;&esp;可如此鲜明的情感，又能是谁呢？

&esp;&esp;死掉的山灵，她自认并不认识，表面上对方冲她喊着一声声“娘娘”，发出了一次次求救，可实际上，却是山灵一次又一次的在帮助她。

&esp;&esp;他帮她走过了布满了杀机的阴暗窄巷，也在濒死之际对她发出示警，而最后，等待他的却是被神仙棋榨干了仅存一丝力量，连本体都要彻底崩裂。

&esp;&esp;阿恬觉得自己可能确实认识这条龙脉的山灵，不然也不会无法自控到如此程度。

&esp;&esp;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不外如是。

&esp;&esp;她可以大大方方的给自己做棺材，也能坦然走上危机四伏的修剑之路，然而生死之间有大恐怖，绝非一言两语就可以轻描淡写的带过。

&esp;&esp;强迫自己用颤动的胳膊支撑起身体，地面上的裂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颤动的地面让她几乎站不住脚，先前撕裂的裙摆让纤细的小腿毫无保护的暴露在了坚硬的山石之前，等到她摔摔爬爬稳住身形，腿上已经不知道添了几道伤痕。

&esp;&esp;“撑过去，白恬，”她对自己说道，“你要克服它，你必须得克服它。”

&esp;&esp;其他人都分散在神仙棋的各个节点，没有人能在山崩地裂的情况下还有多管闲事的余裕，如果放任自己被情绪吞没，等待她的必然是被彻底埋没的命运。

&esp;&esp;身体犹自在颤抖，无力感依然充斥着四肢，阿恬咬紧牙关，艰难的拔出万劫，对着自己赤裸的小腿狠狠的刺了下去，锋利的剑刃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了深深的伤痕，血液从齐整的伤口渗出，火辣辣的痛感让少女精神一振。

&esp;&esp;疼痛有时候真的是最好的良药。

&esp;&esp;在痛感的帮助下，阿恬逐渐从本能手里夺回了对身体的控制，她把万劫当做了拐杖，腿软脚软的向棋盘的边界走去，然而她挪步的速度远逊于地面开裂的速度，不得不连滚带爬才能勉强几次死里逃生。

&esp;&esp;在泥沙石块之间摸爬滚打，阿恬从来不知道自己原来也这么能豁的出去，穿在身上的纱裙已经变成了土红色，衣袖也被磨成了一缕一缕的破烂样子，脸上更是不知道盖了多少层的沙尘，可她只是全心全意的往外突围，等到被人一把抓住胳膊拉了起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赶到了事先的汇合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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