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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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第2页）

&esp;&esp;雷伍和朋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只是眼睛不时会瞄向柜台，看那小家伙忙里忙外，一有客人离开她还要扬起声线同对方说“欢迎下次光临”。

&esp;&esp;等一行人嘻嘻哈哈离开时，雷伍走在最后方，推开门的时候他似乎听见了一声“路上要小心”。

&esp;&esp;他回过头，只看见许飞燕正埋头收拾他们一桌子的垃圾。

&esp;&esp;第二天雷伍回车房暗示许超龙，让他劝一下自己亲妹别打那么多份工，要是把身体熬坏了，就得不偿失了。

&esp;&esp;但到了下一个月，许飞燕还是照旧托她哥哥将微薄的工资交给他。

&esp;&esp;这倔强的性子，这么多年了倒是没变。

&esp;&esp;雷伍躺在沙发上，想到许飞燕刚才一脸决然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声，两指捻着那张蓝色银行卡，高高举起。

&esp;&esp;薄薄的卡片逆在吊顶灯昏黄的光线里，模糊了边缘，连同他脑海里的回忆都有些不清晰了。

&esp;&esp;雷伍在几年前才后知后觉，才开始回想这姑娘的一切。

&esp;&esp;不熄灯的监房夜如白昼，有时晚上雷伍真的睡不着，就会强迫自己紧闭双眼，开始从回忆中找寻许飞燕的身影。

&esp;&esp;想想她做过什么事，想想她说过什么话，直到完整了一个记忆，他也能进入梦乡。

&esp;&esp;就像在漫无边际的贫瘠沙漠中，一点点挖掘深埋在沙子里的宝藏。

&esp;&esp;只可惜，那些年自己的目光并没有太经常放在她身上，所以雷伍能挖出来的宝物其实并不多。

&esp;&esp;有些金子失去光芒，有些宝石碎了一角。

&esp;&esp;有的时候他挖得好深，小心翼翼拾起一件蒙尘的物件，可还没来得及拂去上面的沙尘，来了阵风，那物件便土崩瓦解，成了握不住的手中沙。

&esp;&esp;那物件到底长成什么样子，他也没机会再看到了。

&esp;&esp;雷伍叹了口气，坐起身点了根烟，在客厅里抽完才进卧室整理书包。

&esp;&esp;他将今天没机会穿的外套取出挂进衣柜里，这样就剩一小沓信封安静地躺在书包底部。

&esp;&esp;十年光阴，他从田滨离开，只带走了这堆信件。

&esp;&esp;取出信件，很多牛皮信封的边角已经被磨得起了毛边，甚至有些信封边缘已经裂开长长的口子，信封上面的手写地址字体边角圆润，像是个小女孩写的。

&esp;&esp;雷伍只翻了翻信封，拉开床头柜抽屉，找了个位置把信件安放进去。

&esp;&esp;再打开了那个装着多彩布料的塑料袋，雷伍见到又有条红色底裤，裤腰处也还是绣了个金色的福字。

&esp;&esp;他呵呵笑出声。

&esp;&esp;你看，她这人真的很固执啊。

&esp;&esp;最后雷伍才拿着那袋柚子叶进了浴室。

&esp;&esp;他找了个塑料桶将叶子泡起，花洒五金崭新，热水温度可调，置物架上还有新开封的沐浴露洗发乳，这一切都与过去十年的生活环境截然不同。

&esp;&esp;虽然如今洗澡没有限制时间，但雷伍还是洗得飞快，甚至都没用洗发乳洗头，在脑袋上随意撸了几把就完事。

&esp;&esp;回想起今天晚上吃饭时也是。

&esp;&esp;他吃完第一碗米饭时别人才吃了半碗，许飞燕替他添了第二碗饭，说慢慢吃，不用急。

&esp;&esp;卧室里比监房暖和多了，雷伍索性没穿上衣，只套了条长裤，坐在床上研究新买的手机。

&esp;&esp;手机号码用的还是以前那个，许超龙这些年都帮他养着号，si卡从大变小，手机型号从4跳到12，新办的话费套餐，网络从3g升级到5g。

&esp;&esp;si卡装进手机后，自动读取了一些以前保存在卡里的电话号码，手指扫了几下，他开始删除一个个还残存些许记忆、或者完全忘了对方是谁的名字。

&esp;&esp;什么是树倒猢狲散，雷伍是深有体会。

&esp;&esp;在他入监后，平日称兄道弟的朋友装聋作哑，有的人托人给他带了句话，说在狱中好好保重就再无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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