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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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他长久以来的观察以及和其它租客的讨论，伊萨每个月都会有几天，脾气逐渐暴躁，整个人阴阳怪气，尖酸刻薄，看谁谁不对，谁招谁倒霉。然后标出了上次的大致日期和这次的预测日期，庆幸自己刚好躲过，但接下来那个交租的势必倒霉。阿帕看着那曲线，心窍突开，说：&ldo;她是不是那几天，身上来那个了啊?&rdo;于是和柬埔寨人笑作一团，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脸，猥琐起来同样贼眉鼠目。宗杭嫌弃他：&ldo;还要不要脸了?讨论人家姑娘这种事!&rdo;他嫌弃的目光从那张纸上一溜而过，自己也不想的，但记住了日期。略一琢磨，自己被打那天，好像还真落在那个波谷的时间段里。……回去的路上，宗杭还陷在一种不真实的恍惚里，拽着阿帕聊易飒‐‐&ldo;你说，她这样能赚到钱吗?&rdo;这种三瓜两枣的小生意，就算有分账，能落下多少?她还得跨国跑，虽说东南亚国家都不大，柬埔寨只跟中国广西差不多大小，但架不住经常跑啊……&ldo;她一个女人，就不怕出事吗?&rdo;听说东南亚许多地方还挺乱的，那种边境丛林，万一有人起坏心要害她，死了都死得稀里糊涂。&ldo;背后肯定有人罩着她吧?&rdo;没靠山也得有团伙，还得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可惜阿帕对易飒没好奇心：&ldo;小少爷，你管她呢，这种人多复杂啊，还是离远点好。&rdo;也是，宗杭怅然若失。他自己活得普通，所以经常梦想着能遇到那些传奇的、边缘的、看上去很酷的人物，现在突然觉得，问题不在于机遇，而在于自己是谁：那些人像迎面刮来的一阵大风，刮到他也不会带他共舞。他不是能乘风上九天的大纸鸢，只是糊窗的报纸，有风过会兴奋地抖一阵子，然后继续糊在窗上。宗杭叹了口气。第二天，照旧被客房送餐叫醒。吃完饭下楼溜达，从前台大厅晃到花园，最后晃到龙宋的办公室。是个大办公室，行政人员进进出出，电话铃声此起彼伏，龙宋招呼宗杭在一张桌子边坐下，给他拍了张伏案看文件的照片，预备掐算着日子发给宗必胜。造假造得太多，宗杭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跟龙宋提说，要么尽快恢复正常实习吧，老在屋里待着，快闷出病来了。龙宋舒了口气，老这么蒙宗必胜，他也怪惭愧的。他指了指宗杭坐的那张桌子：&ldo;要么从明天开始，熟悉行政吧。&rdo;不知道行政要忙些什么，宗杭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文件，一连几张都是客人统计名单，但每张都只七八个人，抬头上印的是地名，高棉语和英语。他念最上头的那张：&ldo;普瑞克……托……&rdo;龙宋给他解释，这是酒店提供的用车服务，有些客人不爱坐突突车，嫌灰大，胆子又小，不敢一个人出去逛，就喜欢报名酒店安排的每日旅游行程，他们每天都统计要出行的客人，文件上是今天份的。然后问他：&ldo;你喜欢看鸟吗?&rdo;那张是报名去普列托尔鸟类保护区的，下午出发，龙宋觉得宗杭要是有兴趣，可以顺带捎上他。居然问他喜不喜欢&ldo;看鸟&rdo;，宗杭想起国内那帮损友关于&ldo;鸟&rdo;的荤段子，笑得险些抽搐。龙宋的中文还没好到这份上，想当然觉得他是不喜欢，于是又指指下头那张：&ldo;还有去水上村庄的，有兴趣吗?&rdo;宗杭说：&ldo;我坐船晕，我不……&rdo;他忽然反应过来。易飒不是在水上村庄包租了一条小游船吗，她在暹粒收完租，走了，走哪去呢?下一个收租点?水上村庄好像就紧挨着暹粒，而且想跟她偶遇得抓紧，她在哪都待不长。他说：&ldo;……我不介意去逛一逛。&rdo;说这话的时候，他朝着龙宋笑，如同第一次见面时那样，笑得嘴角和眉梢都弯弯的。也笑得龙宋忘记了去追究他前后两句话之间的逻辑不通。宗杭现在对易飒，怀揣着追星般的小迷醉。没错，他这辈子是没什么机会与风共舞了，但他可以让这大风，再刮他一阵子啊。下午，宗杭在阿帕的陪同下，坐上满载的小面的，向着洞里萨湖上的水上村庄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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