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河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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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节（第2页）

&esp;&esp;池小秋生平一次大手笔，从曲湖边上请人送来了两三篓子的大螃蟹，看得韩玉娘心疼：“这么多，哪里能吃得完？便要卖，也买少着些！”

&esp;&esp;薛师傅慢悠悠：“蒸着吃自是吃不完的，要做蟹黄油只怕还不够。”

&esp;&esp;接着，韩玉娘便见识到了更让她心疼的吃法。

&esp;&esp;秋风送爽木樨花开的季节，这样肥的螃蟹一斤要上二三两，池小秋直接拿蒸馒头的大笼屉出来，在灶上摞上两三层，螃蟹腿脚绑得死紧，鼓瞪着眼睛，坐等人将它放进去。

&esp;&esp;这两三篓子螃蟹连三层的笼屉也没放完，池小秋又让人送了一篓子过来。

&esp;&esp;直到蒸出的水汽渐渐升腾，灰青壳的螃蟹转成金黄，看着煞是喜人，韩玉娘还在旁边念叨：“若是一顿吃不完，哪里放得起来！”

&esp;&esp;螃蟹不易搁，池小秋花了钱费了功夫，自然不是要坐等它们废掉。

&esp;&esp;她同薛师傅坐在一处，两手并用，剪子勺儿诸般都上，一会儿功夫就将一只螃蟹拆得干干净净，白似雪的鲜甜蟹肉拆在一只碗里，黄澄澄的蟹膏蟹黄拆在另一个碗里。

&esp;&esp;两三人埋头拆了一下午，最后两笼屉的螃蟹，只拆了浅浅一盆的蟹肉蟹黄。

&esp;&esp;猪板油入锅熬化了，池小秋把整盆的蟹黄尽数下锅，直到油与蟹黄都混在一起，呈现出油汪汪晶莹闪亮的色泽，才撤了柴火转成小火一点点熬。

&esp;&esp;这般熬到最后，就是整整一罐子的秃黄油。

&esp;&esp;池小秋摇了摇罐子，拨出来一些，其他都密密封住了。

&esp;&esp;拍拍手，池小秋站在桌案边，挨个点着数：“酱瓜，十香茄子，豆腐乳，秃黄油…”

&esp;&esp;便是薛师傅被收买了去的，这回也不由酸酸哼了一声：“你做上这许多，他便是去上半年，也尽够吃了！”

&esp;&esp;韩玉娘心里一紧，手上的动作顿时慢了下来。

&esp;&esp;池小秋扯上一锅没盐没油的净水面，拿秃黄油一扮，就是无与伦比的鲜香，池小秋缠上一筷子，吃得慢。

&esp;&esp;这一年到头，若说活着为了些什么，不就是看三月的荠菜，四月的螺狮，六月的甜瓜，八月的螃蟹。

&esp;&esp;不期然地，有一个名字也蹦跳进来。

&esp;&esp;一年十二月，一日十二时辰的钟应忱。

&esp;&esp;她捏着筷子怔了片刻，转头见韩玉娘也在怔，带着些愁苦意思，便奇怪：“二姨，你吃不惯么？”

&esp;&esp;韩玉娘正想着事儿，让她这一嗓子喊出来，登时一抖，筷子掉在一旁。

&esp;&esp;外头有人拍门，小齐哥一路从店里追到家里来，眼睛发亮，好似看着满屋满箱的钱，有些兴奋道：“东家，东家，有人定整桌席面！”

&esp;&esp;池小秋还挺冷静，经了这两回，凡是说要定“大”席面的，总不是多么愉快的经历。

&esp;&esp;第一回，惠姐让个假小爷打了眼，还送了她好几个月上旁人的指点，同韩玉娘的啰嗦，第二回，虽听了个可心的故事，却也没受着好脸色。

&esp;&esp;“是哪家？”

&esp;&esp;“那个破房子相公！”

&esp;&esp;池小秋原来还问过钟应忱，那个书生明明旁人唤他罗山，为什么诗后头的印却落着破庐。

&esp;&esp;钟应忱道：“人多有名姓字号，罗山为其名，破庐为其号。”

&esp;&esp;池小秋似懂非懂：“那你有没有号？”

&esp;&esp;钟应忱摇头：“我尚未及冠，无字无号，只有一个乳名，是小时我娘起的。”

&esp;&esp;“疏和？”池小秋还记得。

&esp;&esp;“是。”钟应忱低声笑：“只你叫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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