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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气，霍灵乖巧道：“灵儿拜见爹爹。”“进来。”书房里传来一道幽冷的声音，淡漠地不带一丝感情。霍灵推门进去，发现三面放着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中间靠后一张紫檀大木桌，桌上摆着精致的笔墨纸砚，一本摊开的书随着开门吹进的风哗啦作响。书桌后面，坐着一位宽袍玉带、紫金发冠的人，他敛着一张高深莫测的脸。霍灵垂着脑袋，无声地在一旁绞衣角。“真是好布局，好算计！连本侯都敢耍着玩，嗯？”一双爆闪出灼灼冷光的眼睛射在霍灵身上。“爹爹，谁耍着你玩？好玩吗？”霍灵扬着无辜的表情，扮演六岁孩童的天真无知。“好玩，呵呵，很好玩！”虽然是笑容，但是那样的笑很让人毛骨悚然。霍征继续道，“你的好叔叔，你的好母亲，还有你，大家联合起来演戏给我看，怎么会不好玩？”霍灵低头继续装白痴。“的确，当时我确实在假山后面，也确实听到了宸儿的事不是你做的，可是，那又怎样？你们这样莽撞，差点坏了我的大事！”霍征变了脸色，“既然方才说了是演戏，那就什么也证明不了，所以，还得委屈你继续背着这个罪名了。”“爹爹？”虽然小叔叔曾说过这个结局，但是亲耳听到，还是会忍不住心寒。“她的孩子没了，也算受到了惩罚，你们也该知足，就不要再继续纠缠下去，明日你便随你小叔起身离京吧。”“可是……”“没有可是。滚吧！”霍征不耐烦地甩着衣袖。霍灵走出房门，门外夕阳余晖，霞光漫天。被放逐西北，便算是象征性的惩罚了？从此之后，便是海阔天空了吧？小小的脸上，水灵灵的眼眸绽放出对自由的希翼。霍灵回到院子的时候，天色已黑，只是院子里灯火通明，来来往往似乎人数不少。霍灵有些奇怪地走进去，还未走到里间，便看到母亲的贴身丫环走过来，笑容满面地给自己行礼，“夫人这会儿正在里面替二小姐整理行装，二小姐是先用晚膳，还是先去见过夫人？”如此友善的态度真让人受宠若惊，而且极少踏足自己院子的便宜娘亲会亲自替她整理行装，更是让人匪夷所思，于是霍灵决定先去看个究竟。“灵儿，快过来给娘瞧瞧，有没有挨你爹爹罚了？”霍夫人满脸担忧地拉着霍灵，只是以往的生疏让她的脸上有点不太自然。“没、没有。我还好。”从未被关怀过的霍灵有些不适应突如其来的热情。“好孩子，方才你小叔叔把一切都说了，是娘对不住你，娘对不住你！”霍夫人将霍灵紧紧搂在怀中，眼眶有些湿润，“你是个好孩子，如果不是你和小叔，娘永远都不知道凶手是谁，对那人也没有防备之心，以后糊里糊涂遭了她的手也不会知道。好孩子，这段时间实在是委屈你了。”“只要娘相信我，不再把我当凶手防着，灵儿就不委屈。”霍灵低头道。怎么可能会没有委屈？原来的小霍灵早已被你们害死了。现在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那个贱人才是真正的凶手！她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以后娘定不饶她！这次流了孩子，让她逃过一劫，算是便宜她了。”霍夫人满脸怒容，眼带恨意，“只是她柳家势力庞大，她兄长又正好领兵在外，连圣上都不敢对柳家如何，咱们又能怎么办？只有先忍下这口气，以后再做打算。”原来是这样。怪不得小叔叔会说那番话，怪不得爹爹能娶她做平妻，怪不得连爹爹也奈何她不得……“娘原是求着你爹让你留下，只是你爹执意要将你送走，娘也无可奈何。”霍夫人叹口气，这几日来她亏欠灵儿太多，原想着留她在身边好好补偿，可惜侯爷的命令重如泰山，无人敢违抗。不能在精神上补偿，就只能物质上给与了。霍夫人自动换了法子，却正好对了霍灵的新意。霍夫人取出一叠厚厚的银票给霍灵，笑着道：“娘会尽量说服你爹爹让你早点回京，但是只怕近几年内不太可能。你祖母生性严苛，不好相与，平日用银子只怕不会太方便，这里有五千两银票，娘交给小蝶藏妥，将来你要用时可以跟她取。”霍夫人又取了霍灵的小枕头，笑着道：“另外，娘亲又往这里面塞了两张一千两的银票，这是连小蝶都不知道的，等你确实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才用，知道吗？”平白得了这么多银票，霍灵高兴地酒窝都出来了，财迷眼看着银票直泛光。霍夫人却依然不满意，把霍灵的脑袋搂在怀里，疼惜道：“娘知道你很不愿意离京，可是你爹爹的命令无人敢违抗，娘实在是没有办法。”霍灵满头黑线。她是真的很想离开，好不好？霍夫人继续摸着霍灵的脑袋，心酸道：“好孩子，娘知道你最近懂事了很多……你如果不高兴的话，可以发脾气，可以闹情绪，只是不要装着很高兴的样子。你越是这样，娘这心里就越不好受。”霍灵继续黑线。她是真的很高兴，好不好？“娘知道，再多的银票也补偿不了对你的亏欠，可是，娘却只能用这种最庸俗的方式补偿……”霍灵在心里乐道，其实我最爱这种庸俗的方式了，越庸俗越好。可惜，霍夫人听不懂霍灵的内心独白，依然在那里自怨自艾。霍灵忽然想到苏嬷嬷的事，从霍夫人怀里探出脑袋，用软语糯糯问道：“娘，这件事的真相是苏嬷嬷告诉的，灵儿答应留她一命。”“留她一命有何难？你放心，娘不会让你食言。”霍夫人眼带恨意，她不能制柳夫人的罪，小小的苏嬷嬷却是任由她拿捏的。亏她将苏嬷嬷看作贴心人，将宸儿交给她，可是她这狼子野心的贱妇，非但不知恩图报，还意图谋害宸儿，甚至指认灵儿为凶手。是可忍孰不可忍，她的确会让她活着，让她活得生不如死！当然，霍夫人是不会当着小孩子的面将这番话说出口的。++++++++++++++++++++++++++++++++++霍府门前依依惜别后，马车便依次离开。霍夫人因着心中实在愧疚，对霍灵极好，吃穿用度上也特别下功夫。不仅如此，在护卫方面也做了周全的安排。护送二小姐回西北，不就是变相的发配吗？他们可是堂堂护卫军，留在侯爷身边，说不定将来能够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可是被发配到西北，前途只剩一片黑暗。所以原本被挑中回西北的护卫无不垂头丧气，满脸倒霉样。不过临出发前，夫人召见了他们。夫人答应好好照看他们的家人，俸禄翻倍，而且承诺十年之内让他们重回帝都，而且将来还有重赏。虽然不明白夫人为何突然对刁蛮任性的二小姐重视起来，不过这的确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护卫队死气沉沉的氛围顿时消散，个个洋溢着笑脸。装饰华美的马车离开帝都，行驶在通往西北的官道上。车厢很大，装备也齐全。厚重的毛毯，绵软的被褥，内嵌进车壁的抽屉，还有固定在车上的描金木柜，无不彰显着贵气。车内只有霍灵和贴身丫环小蝶，显得很安静。霍灵掰着手指头数了数，发现揭发二娘这件事中，自己实在是获得了莫大的好处。一是可以离开明争暗斗的侯府；二是洗脱弑弟的罪名；三是与霍夫人恢复母女关系；四是揭露二娘真面目；至于五嘛，一想起那叠厚厚的银票，霍灵的就满心欢喜。唯一的坏处是被二娘恨上，就怕以后她咬着自己不放。不过，就算这次不得罪她，她不一样要害自己？既然对立的场面不能改变，得不得罪她也没区别。不过这次能够成功，还是多亏了温柔的漂亮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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